叶凌微微蹙眉,耳边仍能听得这王老五的声音,似是十分不悦,语气也多了几分恼怒,“拔了舌头,砍了双腿,丢到王家府邸前让王允好好瞧瞧他这侄子。”
“这……公子当真要这般做,这怕是要明面上与这王太守撕破脸皮啊,毕竟他乃身负要职,若是因此在朝堂参奏公子……”
轻瞥了一眼叶凌,见他面色
阴沉,随从自知自己话多,忙住了口行了一礼便向外而去。
而林落徽此刻已然选了厢房入住,雅乐与她相言,此处乃是叶凌的独居处所,寻常时候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她可安心住在此处,静待顾北衡出殡之日。
然林落徽并不想欠叶凌的情,已然私下安排屠二将住房的银钱塞给了账房,账房是个明白人,自知推脱不下便收了钱立马与叶凌禀言。
“她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曾给我。”
叶凌苦笑,扶额间对着账房说道:“这钱你便留着吧,下次若是她还派人将银钱送与你,你及时来禀我便好。”
“多谢公子体恤。”账房意外而喜。
待账房走后,瞧着外面夜色渐浓,叶凌方才唤了雅乐给林落徽准备一些吃食,然听得雅乐言说林落徽已身在后厨,他先是一惊,紧接着起身便向后厨行去。
等到行至后厨,四周皆散着浓郁的香气,热蒸汽中林落徽端着一碗面正搁置于案板处,但瞧见叶凌忙拍了拍手说道:“正巧,刚做好的阳春面,将军尝尝。”
哈着热气,叶凌接过那碗面与林落徽独坐于廊下小亭,瞧着这面根根利爽,淡酱色面汤清澈见底,汤上尚浮着金色的油花和翠绿色碎蒜花,肉臊藏于面中,只吃一口都觉得肉香与面香交融在了一起直冲味蕾。
“怎么样,好吃吗?”
见叶凌吃面的样子如此斯文,林落徽不由托着腮说道:“这里又没有
旁人,你大口大口吃嚼着这肉臊才过瘾呢!”
叶凌听罢大口开始吃面,瞧着他狼吞虎咽一反先前见他那般儒雅清质的样子,林落徽莞尔一笑,随后端来一杯果茶说道:“喝口果茶清清口。”
瞧着茶盏里泡着的果干片,叶凌倒有些好奇,“这是你将果子制成了果干加到这茶中的吗?”
“算是,但果茶之所以清爽解腻主要在这果干的制作以及与茶叶的搭配,这也是一开始我在牛家村的想法,山水县的醉仙居如今已将寻常酒水改成了果茶,夏季倒好卖一些,像冬季就得做一些时兴的热饮了。”
瞧着林落徽谈及生意时浑身都散着光芒,叶凌看得出神,竟不知自己倒果茶已经溢了出来,慌乱间他蓦地起身,然而茶水已倾洒于他的衣衫上,林落徽见状忙取了绢帕为其擦拭,然绢帕触及衣衫之际,她的目光落于叶凌手指上的扳指,紧接着她立马收回目光,由着叶凌将绢帕接过。
“无事无事,方才是我失神了,擦擦便好。”
接过绢帕,叶凌面露歉意,待擦拭衣衫这功夫但见雅乐从廊上而至,负拳言道:“公子,人都已经按您说的办了,您……”
话还未说完,但见叶凌回身甩过一记警告的眼神,雅乐立马会意将话头生生咽了下去,随后看向林落徽行了一礼,“林娘子。”
“正巧,雅乐你来了,小厨房还留了不少阳春面,待会我让屠二给你
盛一碗。”
听得这话,雅乐先是一怔,随后忙摆手道:“娘子不必这般麻烦,小的……”
“给你留的你便去取就是了。”叶凌看了雅乐一眼。
雅乐谢过后踟蹰间便向后厨而去,见雅乐似是有话未说完,林落徽不由问言,“雅乐来寻你想必是为了这王家的事吧。”
“嗯。”
叶凌沉眸,立于亭中一语,“这王允将他侄子推出来做挡箭牌倒真是应了他官场老狐狸的称谓,经此一番折腾怕是这王氏钱庄的切结书并不会真的送到我们手中。”
“我们本意也并不是为了那切结书不是吗,只是敲山震虎,借这王老五的手去敲打王允,毕竟此人不是事涉少女失踪案吗,肃查此人或许可找到不少线索。”
听得林落徽一语,叶凌并未回应,而是悄声而语,“夜已深,你今日也奔波劳碌了一日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你便扮作我的随从与我一道入宫觐见官家。”
“明日?”林落徽有些意外。
“官家传召让我于明日入宫觐见,你不是心中一直惦念着帝姬吗,趁此机会可与其见上一面。”
林落徽暗暗点头,与叶凌又说了会话便见叶凌回屋去换衣衫,立于亭中,林落徽思绪万千,直待屠二上前来,她方才蹙眉而问,“他方才说我一直惦念着红菱,此事我从未与人提起过,但他却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你认为为何?”
“姑娘,我倒认为叶将军安排些眼线
在我们周遭想来是为了护姑娘周全,毕竟这叶将军与大殿从前十分交好,看顾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听得屠二这话,林落徽方才点了点头,可心中已然生了疑窦,她总觉得现下所遇的许多事都很奇怪,却又不知奇怪在何处,思来想去未能寻到根本,索性便不再思量了。
“起风了,我们回吧。”
初冬。
天上飘着零星小雪,林如安身穿狐裘大氅于一墓前停立,后头的阿海见林如安盯着那露珠的牌碑看了许久,不由地上前而道:“小公子,天冷,我们还是回吧。”
“县丞是不是未接状子?”林如安开口问言。
阿海有些犹豫,可还是点了点头,“露珠尚为奴仆,身处贱籍,便是死了也不过是小事,县丞自然不肯耗费时间在此,因而便让那文书先生退了状子。”
“果然……”
林如安叹了口气,并未再行言语。
恰时,于洛河于远处而至,阿海最先瞧见了忙向其行礼,他拢了拢衣衫,于林如安跟前说道:“近些时日你受了不少波折,听闻你在此处,特寻了来。”
说到这,于洛河自披风下取出一暖手的袖套递给了林如安,“拿着暖暖手,里头还是热的。”
接过袖套,林如安哈了口气随后说道:“难为洛河兄还费心寻来,听闻在永安县,洛河兄曾发动许多人脉关系来寻我,正所谓锦上添花之人甚多,雪中送炭者却罕少,如安还未曾亲谢你,在此便谢过了。”
“如安。”
于洛河扶住正要行礼的林如安蹙眉而向,“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然如今我们一无功名傍身,二无人脉名声,与县丞正面对抗绝非明智之举,我知你家这婢子平素里待你和你阿娘尽心尽责,若你想查清真相给她一个瞑目的机会便需得隐忍蛰伏。”
“你说的不错。
”
林如安看向于洛河,神色中多了几分坚毅,“此番乡试若我得幸而中,或许便可以帮我阿姐一道追查这诸多疑事,那些平白死去的少女也将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