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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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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永青的祖籍在帝国南岭,服刑出狱之后偷渡到了维加兰卡。他是个亡命之徒,去过很多地方,专做绑架勒索的勾当。

岑肆是帮凶,为什么要当帮凶?

为了活着。

岑永青有了钱就去赌、去嫖,心情好会给他一口吃的,心情不好就拳打脚踢。他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拖着一把瘦弱不堪的贱骨头苟延残喘了十几年。

一年夏天,岑永青带回来一个肉票。

“给我好好看着她。”

是个不会低头、不会屈服、高傲又嚣张的小公主,她穿着像虎刺梅一样红的裙子。

岑肆从来没见过那样高贵如天上星月的人,就生出了贪念,偷偷摸了她奢华昂贵的红色裙摆。

她扯走裙子,凶狠地骂:“滚开!”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手太脏,不能碰月亮。

“沿着门外那条路一直跑,第一个岔路口左拐,第二个右拐,第三个右拐,翻过一座山,过河,到雨林对面去。”

所以他放走了她,放她去了九爷的地盘。

“给你的,报酬。”骄傲的小公主不愿欠人情,留下了脚链上的蓝宝石。

那是岑肆拥有过的第一颗宝石。

岑永青差点把他打死,他拿着蓝宝石换来的钱逃去了西西戈尔的首都,盛冲。他在盛冲的街头游荡了半个月,用完身上最后一分钱之后,他决定去偷,专门挑有钱、无力的老人下手。但他高估了自己,一个从来没吃饱过饭、身上新伤添旧伤的少年简直不堪一击。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盛冲的街头,懒得挣扎、呼救,睁着眼看灰色的天,等身上的血流干,如果有来世……

还是不要有来世,做过恶的人不能求来世。

“小孩。”

“小孩。”

“醒醒。”

他被叫醒,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蓄着长胡子的老人,老人年纪很大,棕色眼睛,戴着边框的很精致的眼镜。

老人姓斯特,是伽森家族的律师。

岑肆大脑清醒后,告诉老人:“我不是小孩,我十七岁。”

老人问他哪一天生日,他不知道,只知道年份。

“那今天就当是你的生日。”

斯特先生收养了他,把他带回了伽森家。

*****

岑肆成年之后,斯特先生带他去见了伽森老先生。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蔻里的场景,是在城堡的射击场上。

蔻里在练枪,拿人当靶子。

斯特先生告诉他:“那是二少爷,是整个城堡里最不能开罪的人。”

很快岑肆就见识到了蔻里的“不能开罪”,尽管他并没有开罪蔻里。

“你,过来。”

蔻里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枪,盯上了他。

他走过去,佣人给了他一个蛇果,让他拿在手里。

蔻里说,张开手。

他照做。

蔻里把子丨弹丨推上膛,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瞄着准头。没有人敢阻止,哪怕岑肆是斯特先生很器重的养子。

“砰!”

子丨弹丨打在了岑肆的手臂上。

蔻里是故意的,故意打偏。他把枪扔给佣人,走到岑肆面前。

太阳太烈了,很晃眼,等蔻里走近了,岑肆才真正看清他的样貌,西方人的轮廓,东方人的眉眼,是个混血,一头银发,英俊危险。

他说:“要不要当我的人?”

岑肆抬起眼皮,没有半点情绪波澜。

“我喜欢你。”蔻里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风把他的银发吹得飞扬,“你看着子丨弹丨的时候,眼睛没眨。”

那之后,岑肆当了蔻里专用的人肉靶子。

蔻里对岑肆很大方,偶尔也会角色置换,当一当岑肆的靶子。他们是同类,都是心理素质强到变态的疯子,同为疯子,自然走得近了些。

斯特先生过世之后,岑肆接了家族律师首席的位子,有很多人不服,没有关系,谁不服就让谁开不了口。

有了权利之后,要找人就容易多了,岑永青是自己找上门的,他听说了岑肆在西西戈尔的名声,特地过去避难。岑肆说好,但要给他一条腿。

岑永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岑肆身边的人摁在了地上。

岑永青嘴里骂他白眼狼:“你要做什么?”

岑肆拿出枪,慢条斯理地把子丨弹丨装满。

岑永青梗着脖子咆哮:“我是你老子,你敢!”

砰、砰、砰。

连续三枪,岑肆眼皮都没眨一下。

枪声把附近的武装队招来了,岑永青抓住时机,滚下了坡田。

岑肆没有去追,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岑永青的命,他只是先收个利息,本金留给商领领去收。

岑肆的三枪都打在了一个地方,废了岑永青一条腿。

岑永青逃走之后,四处藏匿,当年那个任由他打骂的少年已经长出了恶魔的爪子。

*****

邵峰是岑肆随手救的。

邵峰在车多伦留学,暑假去维加兰卡旅游,半夜被一伙当地人打劫,岑肆随手帮了一把,不是因为好心,是因为那群人下手的地方离他当年住的木屋很近。

那个木屋已经不在了,被烧成了灰烬。商淮序的尸骨被带回了帝都,岑肆听红粟寨的一位老婆婆说过,身死他乡的人容易迷路,魂魄很难再回故土,要家里人来叫魂,要哭得很大声。

岑肆不知道商领领来接人的时候有没有哭得很大声,不知道商淮序的魂魄有没有回到故土。

每年祭日岑肆都会过来。

邵峰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想要一个联系方式,说日后一定会报答。

岑肆在倒酒。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他说,“她的父亲葬身在这里。”

这是第一次,岑肆和人说心事,对方是个陌生人。

总要有个人知道,他有深爱的人,要有个人知道,他苟延残喘的这一生也有意义。

他去赎回了当年当掉的蓝宝石,做成戒指,戴在尾指上。

蔻里注意到了他的戒指。

蔻里没有问戒指的来历:“你的戒指不错,给我吧。”

蔻里就是这样,想得到什么都理所当然,也不管他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别人的,完完全全的强盗作风。

岑肆和他动了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两个疯子打架,都不留后手,岑肆差点被蔻里废了一只手。

不过蔻里有一个优点,他对自己人一向都很大方。他开始给岑肆送人,女人男人都有,直接丢进岑肆的房间。还有更疯狂的,给人喂药,连同岑肆一起,关进笼子里,然后端坐着看戏。

蔻里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喜欢看人挣扎,喜欢看人在绝处里求生。

岑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弄伤别人、弄伤自己都是常有的事,他从不碰蔻里塞给他的人,也从不拿下尾指上的戒指。

梅路时常说他的老板和斯特律师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岑肆不觉得,爱?好笑。不过是同类之间相互捉弄的恶趣味罢了,心理太扭曲,又找不到病友,就只能凑和到一起去祸害彼此、祸害别人。这个别人包括伽森家族外部的人、包括家族内部的人、包括肖恩和伽森老先生。

伽森老先生立了一份遗嘱,把蔻里最感兴趣的矿山给了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小外孙女,蔻里觉得老头子年纪大,老糊涂了,所以就把人送去见上帝了。

日期:2022-10-25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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