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脑糊涂又无上进心的平常人还能强求什么?”回家后讲到这一段,俺老婆如是说,“至少他是有勇气的。”
坦诚地说,如果现在让我去深圳开辟新生活,心里真打怵;无知者虽然头脑简单,却不缺乏韧劲和闯劲,他们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只知道行动。这也是有些大字不识一筐的人成为人上人的原因。在不缺乏奇迹的城市里,谁都没资格轻视别人。
日期:2011-09-02 08:54:56
事实上,保安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业,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干。这个行业从业人员素质低下,偶尔干点杀人强奸偷窃等坏事便不难理解了。
我边走边琢磨,跟思想家一样闷着头,旁边的景物和过往的行人视而不见。走了好久,不知到了哪里,猛然间抬起头,发现所见景色很眼熟,才发觉错走了刚走过的老路,便踅回身返回宾馆附近,信步钻进了那座被视作邪恶的建筑。
莫大的建筑空无一人,大厅里空旷寂静,城市的喧嚣遁形无迹;到处是灰尘,杂物随处丢弃;蜘蛛网挂在墙角,从前所有留下人迹的设施都已破败损坏,如同灾难后的场面,流浪汉都不在来栖身,小鸟更无踪影。里面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空洞洞的大楼阴森森的,宛如被魔咒笼罩的埃及法老墓。我的脊背发冷,想退出来。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振铃声很大,仿佛激荡在山谷中惨叫,有一种畸变的怪味。冷不丁听到声音,我顿觉浑身发紧,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原来是画家打电话找我。
“你在哪里?回来吧,我在宾馆等你!”
我恨不得像武侠小说中的高人一样,几个起落逃离。等来到阳光下,汇入人流中,胆战心惊的感觉没有了。我颇为奇怪怎么会那么恐怖,或许是置身在陌生的世界里,自感孤单所致吧。以我如鼠的胆子来说,我与陋识浅见的保安差得远呢。
“老杨,我觉得咱们该谈谈正事了。”我说。
进门的时候,杨树刚洗了澡,裸身躺在床上。我的心情一直阴郁,出了十二层的电梯又找不到房间,几经周折进了门来,心情的懊丧到了极点。老杨按照出家人的规矩帮寂寞女人开光,害的我到处流浪,我心里不免多了深明大义的怨气。
“怎么了?”画家笑着问。
我的眉头皱起来,“我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咱们大老远出来,不干点正事哪行?来深圳到底为啥?只去了大芬村逛了半天,算什么呢?”
其实到一个地方办事,不是以花费的时间多少来评价的。但是路途遥远,劳民伤财,却只弄一个华丽的转身,我总觉得不值得;话说回来,如果不亲自到大芬村走走,怎么会有直观认识?
“哎呀,收获不小嘛!没见到老谢是遗憾,可市场情况大致了解了,而且我还拍了不少照片当素材,回去就有用……”
“眼见着你也要四十岁了,已不再年轻。按说人之常情的事不应被褒贬,总要有所节制。”说完,我仰身躺倒在床上,根本不看他。
“我已经很节制了,好久都没有过,今天跟她也没做什么,吃了点饭,在这里坐了坐。”画家态度诚恳地说。
我淡然一笑,并不想说什么……他一丝不挂,四仰八叉地躺那里,明眼人谁不明白?过去的事没必要再劳神,我比不点破也不言语。
“她很瘦很矮很干……”老杨继续解释,我清楚他想表白“女人不合他的心意”,我不想纠缠,便打断他。
“这件事并不重要,关键是将来,你采取什么态度;咱们大老远出来,当然不是来玩的,是要做事情。深圳之行眼看画上句号,我们接着去云南;你对云南期望不低,此行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围绕着这个中心该做点什么,如何做?跟人家谈什么话题,如何谈?你我如何配合?这些我们没沟通过,我思想里一点轮廓都没有。大家都忙忙的,出来一趟不易,那就像个正经做事的,我不希望什么都得不到是因为我们努力不够。你对我寄予希望,我不能不做点什么,既然担当着杨树艺术中心总策划的头衔,就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一套系统化的行动方案;这个我不外行,做起来得心应手;我对自己要求不低,要么不做;做,就得有模有样。方案是行动计划书,是我们的行动指针,不能红口白牙讲一些虚话套话,得有实实在在的玩意。我们要传递出明确的信息,告诉人家我们已经做了什么,正在做什么,将来如何做,将达到什么目的,我们得理出个头绪来。只有如此,人家才相信我们是正经做事情……”
日期:2011-09-03 10:27:36
“我想过,想跟你在去云南的火车上说……”
“火车上乱糟糟的,根本不是谈事的地方,宾馆里清净,不能只做睡觉之所……”
画家的详细情况和目前的境况我并不了解,听他大体介绍了一下,加上平时掌握的信息,才有了比较完整的印象。
“老杨,我并不想介入你的私生活,但我年纪比你大,想再唠叨两句。我并不赞同你的‘搂草打兔子’的论调。我跟你一样是男人,也喜欢美女,知道怀抱美女的快乐,可是让我们看上眼的美女太多,一辈子十辈子都爱不完;我们除了征服美女外,该做的事情太多。所谓的做正事之余……顺捎,听起来不错,可是真的能顺捎吗?网上谈情说爱,你得打字吧?你得耗费足够的时间吧,哪怕你是天生的西门庆,你也得费点心思调情吧?不费劲就得到的女人大多是‘公共汽车’,能要吗?所以我们浪费了精力,还能专心干正事吗?或许你会说不耽误正事,可是 ‘一心不可而用’的古训没道理吗?不客气地说,在美女身上用心思而不影响事业的人从来没产生过,即使是皇帝照样误国误民!
“就拿你自己来说,在中央美院读书时,已经崭露头角,还得过不少奖,知道你的行家没有一个不把你看作未来之星的;国画花鸟班两年才招收八名学生,那是什么概念?比如今考个省状元难得多!你很幸运是其中一员!今天,你确实取得了不小成绩,在同龄人中没人能比,可是跟你的天分比,你还是荒废了!
“是的,是的!绘画辛苦!辛苦得让人发疯!没进过画室的人是不能理解画家的辛苦的,整天独守在画室里,与颜料画笔做伴,桌子椅子尺子纸张等等没一个能言语的,你就是在沉默中坚持,如同高山之巅的苦行僧伴着孤灯。啊!一天,两天,甚至一星期、几个月都不算什么,可是整年家过这样的生活,那是何等的折磨?那是可以把狗都折磨疯的寂寞日子,是重案罪犯都不敢尝试的日子!你需要激情,需要新鲜的东西,需要灵感,还要用心画出美好的东西,这些要求确实不低;你独守画室,忍受着永无尽头的寂静。然而,你做的事业需要你付出!你可以调剂一下心情去风和日丽的自然界中写生,背上几十斤重的行李跋山涉水,忍饥挨饿地去写生……你付出了太多,几乎没得到像样的回报,够委屈了,不是吗?”
画家无奈的点点头,他很惊奇他的疾苦我如此清楚。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身体所受的苦难不算什么,他还要为了一家人的吃喝用度发愁,还要为迷惘的前途发愁;为了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当了房奴,债务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他需要释放,需要诉说。我知道,所以对他更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