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0-15 17:17:31
听完,塔加普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
“我知道有些偏远的地方,为了家庭富裕而兄弟共妻,有些家庭还过得挺好。”塔加普不再嬉皮笑脸,一脸严肃。“雍措,如果他们找到你,会怎么样?”
塔加普的话一落,雍措的眼泪马上滚了出来,身子再次抖动。“关......关......关在无人区的牧......牧场的......”
“让你到无人区的牧场去放牧?”我握着雍措的手轻声问。“还好,不算太坏。”
雍措流着泪猛然摇头,“不......不是,是牧场的......牧场的......地......地洞”雍措一说出地洞二字,几乎瘫在我身上,显然是害怕之极。
“地洞?”我和塔加普同时说出这两个字。
“那个牧场里有个地洞。是......是他们上次......上次掏的。”
“就是你上次逃跑后,他们专门为关你掏了个洞吗?”
“对,他们把我关在里面,不准我穿衣服,晚上轮流进来强奸我,家长说要等我生了孩子才能出去。后来是强巴帮了我,他说服他大哥二哥把我放出来的,不过他们让我对佛祖发誓,如果再逃跑的话,就让我父亲被狼吃了。”
“真恶毒。”我说,寒意从脊柱根直升头顶。
塔加普沉默不语,只把着方向盘,油门轰得很大,车子在荒原上发疯一样急驰。
“关了你多久?”
“两个多月。”
“一直没放你出来过?”
“没有,每天给我送点吃的。”
“上帝啊,太恶毒了,他们会下地狱的。”我搂着雍措的身子。“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不会再让人把你关到地洞去了。你放心吧,不会了,再不会了。”
“刚才在寺庙里听那几个人的谈话,他们已经知道雍措从这个方向跑了,好像是发现了雍措扔的衣服,只是还不知道雍措是跟什么人走的。”塔加普说,“在有人的地方,最好不要叫雍措的名字。”
日期:2011-10-16 17:47:43
晚上露营,我们再不敢顺便靠近老百姓的帐篷,哪怕一点点的珠丝马迹都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不想在他们熟悉的土地上跟不讲理的牦牛纠缠。只想顺利到达拉萨,相信在那个任何一个方向都能自由出入的地方,他们再不能为所欲为。
广阔无垠的荒原就像一条长长的不知终点的长廊,知道了开始,结局却只在想像和祝福里。从小寺庙里出来后,大部份的时候都是塔加普开车,雍措缩在我怀里,她在害怕。有时后面来了一辆摩托车或是越野车,都足以吓得她发抖。那个该死的地洞是雍措心底最深的痛,是她不停颤抖的根源,两个多月暗无天日早把恐惧植入了她的骨髓。她说如果不是遇到我,可能今生再不会敢想“离开”二字,逆来顺受只求个平平安安活着。
太阳下山,我们还在狂奔。说真的,我没想过到拉萨后可能发生的事,只是单纯地想把她带到拉萨。直觉告诉我,那个阳光普照的地方,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当然,这只是我的美好愿望,事情是不是会安照我想像的去发展,恐怕上帝都不敢确定吧?我一直觉得,活着是需要勇气的,我们的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变数,不能因为明天的不确定,就放弃了今天的选择。
我做人的信条是:事情发生了,诚实地面对它,努力去往好的方面发展,怕这怕那只会担误自己的人生。
晚上,我们挤在车上。幸好车身够宽,我和雍措也属娇小型,占了前面两个椅子。塔加普有点惨,在后座上根本无法伸展开,凑和吧。我们三个人,因为突发的事情而变成了同一个战壕的朋友。不能不说,塔加普是个很仗义的男人,并没因为可能遇到的麻烦就弃我们而去,无形中,他成了我们俩个女人的主心骨,他说走就走,他说停就停。
太阳刚刚落下山头,夕阳透过云层,染红了天边。山峦不再狰狞,在夕阳的抚摸下变得柔和起来,荒原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早上五点赶路到现在,我们都有些累了,塔加普说车子底盘有点响,停车准备看一下。
塔加普在车底下捡查底盘,我和雍措准备做晚饭。
把罐头炒一炒,放上辣椒,水开后放面条压熟,混锅面。简单易做,是我们一路上吃得最多的。
日期:2011-10-16 18:10:58
雍措去打水,我把灶弄好,见山边突然走来了六只嘛黄色的狗,离我们五米远左右停下。两只在正前面打滚逗乐,两只在后方卧在地上不动。左右各一只站着,像是把我们当成了风景欣赏。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其它的,开了罐头就向前面的狗走去。
提着水的雍措远远走来,见到我,突然大声喊叫:“云朵姐,别动,那是狼。”
狼?我恐怖地瞪着前面两只,它们也不打滚了,而是站了起来,后腿下瞪,眼神瞬间变得阴阴的。我算计着如果我转身就跑的话,安全回到车上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因为一左一右和后面两只随时都可能撕了我。
“别动,什么都别做。”雍措喊着,不紧不慢地走着,好像狼群根本就不存在。
塔加普从车底慢慢钻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把搬手。
我用眼神求助地看着他。
他慢慢向我靠近。
“别动,你们别动。”雍措慢慢走了过来,轻声制止了我们可能采取的鲁莽行动。她把水放下,然后倒进高压锅。
倒水入锅这么一会儿,我简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雍措不会还有心情烧水做面吧?我恐惧地盯着狼,却不敢说话。
“别看它们,慢慢坐下。”雍措在我们后面说。
我和塔加普慢慢坐下。前面两只狼见我们坐下,也放松下来,又开始像狗一样打起滚来。
“不要看狼的眼睛。”雍措小声说,“保持镇定,你俩可以聊天,跟平时一样,装着没有看见狼。”
于是我问塔加普,“你如果被狼吃了怎么办?”
“狼葬,不错。比天葬还省了些程序。”塔加普回答道。
“为什么他们要分开,大伙儿同时上不是更有胜算吗?”
“狼是聪明的动物,前后夹击又首尾相顾才有要能取胜啊。你看他们的队形,把四面都堵死了。”
“它们为什么还不上来?”
“不知道。这两只好像是在迷惑我们,它们应该是听命于后面的两只。雍措正在对付它们。”
我心一颤,雍措岂不是更危险?
雍措却像没事一样,开始把灶具装进后备箱,又去把车底下的垫子拖出来叠好放进车里,还把车门打开,嘴里居然哼着歌。
我不知道雍措是什么意思,只能心里胡思乱想而表面上故着镇静地跟塔加普闲聊。
“塔加普,你为什么来阿里?”
“拍壁画。我想把西藏各个寺里有特色的壁画都拍完,留着资料。”
“全拍完?这个工程太宏大了。”
“慢慢拍吧。在西藏,拍人物、拍风光的很多,大家的片子都差不多。我想拍壁画。尽可能地拍全。拍成独一份的。”
“你是个职业摄影师吗?”
“不是,我只是爱好。”
“你的工作是干嘛的?”
“广告设计。”
“哦......”
“好了,云朵姐,你慢慢起来,跟平时一样上车。动作一定要慢,不能让狼以为你要攻击它。”雍措突然小声说。
我慢慢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车边,爬上车后,发现自己牙齿抖得无法说话,内衣也汗湿了。
前方两只狼还在表演打滚,后面两只狼仍然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