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23 08:41:13

睥睨北国——雄主渐生窥江意（十四）

可是，这个拓跋纥那狂热的扩张行为很快引起了邻居地狱修罗石季龙的注意，公元327年，纥那与石虎打了一仗，纥那大败，只得迁都大宁（今河北张家口）。

吃了败仗自然人心浮动，两年后，贺兰部及其他各部酋长拥立纥那的堂侄，也就是拓跋郁律的儿子拓跋翳槐为代王。纥那带兵镇压，兵败后逃往辽东的宇文部，拓跋翳槐成为新一任代王。

但到了公元335年，翳槐和当年拥立他的舅家贺兰部又发生矛盾，并引发战争（也许北魏后来的“立子杀母”也与这段时期的混乱历史有关）。拓跋纥那一看机会来了，就从宇文部返回，利用威信号召旧部驱逐了翳槐，自己重新做回了代王。两年后，流亡后赵的翳槐在后赵将领李穆保护下来到大宁，夺回代王位。这一次拓跋纥那只得再次出逃到前燕，不久在慕容皝的安排下，秘密死去。

翳槐死后，他的弟弟拓跋什翼犍成了新的代王，拓跋什翼犍继位时二十岁都不到，在他在位期间​‎‍大​‍力​‌发展“睦邻友好关系”，与前燕多次联姻。对内，拓跋什翼犍​‎‍大​‍力​‌改革弊政，对外，他则避开中原的混战，转而称雄北疆。

在拓跋什翼犍在位的三十余年间，代国的版图扩展得很快，东起秽貊（今黑龙江嫩江流域），西到破落那（今中亚的亚费尔干纳盆地），南达阴山（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到河北省西北部），北至沙漠，人口近百万。

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拓跋鲜卑有可能会取代柔然成为日后的草原霸主，但是，却因为这次偶然的机会，让拓跋鲜卑得以成为中原的霸主。这次机会，于拓跋什翼犍是灭顶之灾，但于后来的拓跋鲜卑却是一条通往“桃花石帝国”的大道。

苻坚在荡平凉州后，将目光瞥向了北疆，而后他派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十万军队进攻代国；又命后将军俱难、镇军大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等分领共二十万大军，与苻洛联攻代国。

这一次苻坚荡平北疆动用了三十万大军，是灭燕初始投入兵力的三倍，也是灭凉初始投入兵力的两倍。此时的拓跋鲜卑虽然已经是北疆霸主，但是综合国力还是不如已经统一北方的前秦，更何况此时的拓跋什翼犍已经病入膏肓，连下床都不行了。

几次交锋过后，拓跋鲜卑一溃千里，代王拓跋什翼犍甚至都躲到山沟沟里面去了，他连忙派使者向秦国称藩。考虑到此时的拓跋鲜卑毕竟是化外蛮夷，苻坚也就于太元元年（公元376年）十二月宣布撤兵，这次北伐宣告结束。

没想到秦军前脚撤兵，代国后脚便发生了内讧。拓跋什翼犍早年的世子拓跋寔曾在一次镇压叛乱过程中伤重去世，后来代王世子的位置便一直虚空。拓跋什翼犍的几个儿子都很觊觎这个世子之位，尤其是庶长子拓跋寔君，为此他特意联合堂兄弟拓跋斤发动政变，杀死父亲什翼犍，又把几个弟弟全部杀死，只有最小的弟弟拓跋窟咄得以逃脱。

说起这个拓跋斤，又得扯出一笔烂账。这个拓跋斤是拓跋什翼犍弟弟拓跋孤的儿子。当初拓跋翳槐死后，虽然遗命拓跋什翼犍接班，可当时什翼犍却在后赵当人质。各部落酋长认为什翼犍难以返还，就准备拥戴什翼犍之弟拓跋孤，拓跋孤拒绝，并自愿前往后赵作为人质以交换什翼犍。

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让一贯铁石心肠的魔王石虎都动容了（估计当时石虎已经病入膏肓了，开始忏悔生前所做之事），他干脆把两个人都送回国。事后，拓跋什翼犍为了感激弟弟的义举，曾允诺要将国家一分为二，一半交给弟弟。但是这话说过也就忘了，拓跋孤死后，其子拓跋斤是半点好处没捞到，梁子便由此结下。

当时作为秦军北疆守将的李柔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火速联系张蚝，两人便整军攻破云中，俘获了拓跋斤与拓跋寔君。这事于蛮夷是很的，但于深受汉化熏陶的苻坚却是不能忍的，他下令将这二人押回国都，自己要将他们明正典刑。

日期：2016-12-23 20:47:42

睥睨北国——雄主渐生窥江意（十五）

拓跋寔君与拓跋斤被押入长安后，苻坚令人将其车裂以示天下，而后他又派人查找拓跋什翼犍尚在人世的后裔。

经过一番查找，只有拓跋什翼犍的小儿子拓跋窟咄和拓跋寔的遗腹子拓跋珪还活着。苻坚遂命将这两个人及其家人全部送到长安，接受汉化教育，一方面是为了让索虏沾染王化，另一方面也是趁机掐断拓跋鲜卑复国的希望。

当时代国的旧臣眼见小主公回不来了，便派人去长安请求将拓跋珪遣送回草原，以此制衡铁弗匈奴的刘卫辰。对于这个刘卫辰，苻坚也是很头大，这货是铁弗匈奴的首领，控制着河套地区的广袤土地，但这家伙又经常游离在秦、代两国之间，两家讨好。

但是，苻坚也不愿意日后拓跋鲜卑重新崛起，成为秦国北疆的大患，便给拓跋珪找了个监护人——刘库仁，让拓跋珪母子在刘库仁的庇护下重返代国，当然刘库仁也因此代替拓跋珪行使代王之权。

这么一来，秦国的北疆被一分为二，东边是刘库仁，西边是刘卫辰，两者相互制衡，秦国反倒得以安定北疆。至于拓跋窟咄则留在长安，送入太学读书。

此时的秦国已经完全统一了北方，疆域远远超过了后赵和曹魏，除去高句丽和吐谷浑这两个游离在华夏圈边缘的政权，只剩下南方的东晋尚未统一。苻坚，这位十六国第一雄主，在此刻也萌生了窥江意。

晋孝武帝太元三年（公元378年），苻坚发动了对东晋的第一次全面进攻。其战略部署分东、西两线展开。西线以四路大军会攻襄阳，以庶长子长乐公苻丕为统帅，荆州刺史杨安为先锋，统步骑七万直趋襄阳。

另有征虏将军石越率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率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率军四万出武当；三路大军配合苻丕完成夺取襄阳的任务。这四路大军的总兵力达十七万，远超过了之前灭燕、灭凉所动用的兵力。

至于东线战场，苻坚投入的兵力也不少，苻坚以兖州刺史都督东讨诸军事彭超为统帅，率后将军俱难、洛州剌史邵保等率步骑七万进攻彭城（今江苏徐州），后又从西线战场抽调了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的两万人投入战场。整个东线战场兵力大致在十万人次，而东西两个战场的兵力加起来达二十五万以上。

东晋方面对于苻坚的这次试探性地全面进攻不敢懈怠，以谢安为统帅负责东线战场，以桓冲为统帅负责西线战场，双方共御强敌。这是谢安和桓冲在淝水之战前的首次合作，也是“荆扬之争”暂时平息后的首次对外战争，两人都不敢松懈。

黄昏的襄阳城残阳如血，晚霞似锦，连日的作战已经使得守将朱序体力透支严重。一名小卒步履蹒跚地来到朱序跟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将军，慕容垂已经攻克了南阳，太守郑裔被俘，我们，我们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朱序抬眼看了下身旁的小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你怕么？”小卒摇了摇头。朱序慢慢地倚靠着一旁的断壁坐了下来，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刚刚随桓大司马北伐关中，那时候的秦国啊，只不过是桓公马蹄可以随意践踏的疆土。可是谁又能预料到，桓公才走没几年，我们遇到的秦国竟会是这样的强敌？”

此时的朱序眼中洋溢着喜悦，似乎在回味当年的峥嵘岁月。小卒低声地说道：“我们已经守了整整一年了，桓将军（桓冲），桓将军的援军也撤走了，我们，我们被抛弃了。”

“不会！”朱序用强硬的口吻回复着小卒，“即使是一座孤城，我们依然没有被抛弃，在天上，无数的华夏英烈在看着我们，我们绝不孤独！”朱序仰望苍穹，心中默念道：世坚，昔日的洛阳，今日的襄阳，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