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0-25 19:04:40
七十五 周鹤年找地痞破案 黄子川被仇家下狱
周鹤年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周家世代在舒镇都是望族,这家伙当公事人也是半辈子了。在江阳尤其白庙乡网得宽得很(指关系网很大)。加上儿子娶了益州别驾胡昊哲的女公子,周家的地位除了黄子川没人敢比。
平时在舒镇说到周家,不管白道黑道必须给几分薄面。
周鹤年和黑道有牵扯,但从不玩黑道。由于长期担任亭长,与黑道打交道的时间多。世间事,合理不合法的多了。有些黑道人物犯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时候老周也故意放哈水。所以,尽管他干的经常都是得罪狠人的事,不过黑道上的人倒不找他寻仇。甚至,老周有事找到道上兄弟伙,还有人愿意给他扎起(支持)。
七月初五,早上起床洗漱归一,周鹤年就抱着孙子(美盼的儿子)周冬荣,来向周老太爷请安。
周老太爷喜欢这个末末(曾孙),亲自赐名“冬荣”,源自屈原的《远游》“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希望这个末末长大后能像桂树一样,就算面临寒冬也能尽吐芳馨。
周冬荣已经五岁,老太爷接过来放到地上,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周鹤年道:“爹!我吃了早饭就去一趟毛头铺。老二和美盼上班去了,冬荣你就照到哈(照看一下)。”
周老太爷道:“我会和下人一起陪着他耍,有事你去办。”
周鹤年道:“要得。那爹我们去吃饭,美盼和她娘(这里是婆婆)同下人一起弄好了。”
今天是毛头铺(现在的永安镇)赶场。
周鹤年骑着马,接近毛头铺的时候,就见好几条山路上三五成群的乡民,挑着担、背着筐向着场上走去。此时虽然还是辰时,不过太阳晒在身上已经有些火辣了。他擦了一下额髅上的汗水,赶快催马向前。
老周把马弄到乡公所的马棚里栓好,就一个人去了场背后一条僻静的小巷。三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正跍(蹲)在地上,有个人将一个小口袋的绳子拉开,倒出里面的铜钱在地上数。
三人棚在一起,正有盐有味地说笑着,突然从脑壳中间的缝隙落下一个鼓胀的钱袋,停到地面就是哗啦一声响。
三人抬头见是周鹤年,顿时一脸惊恐,身形一变就想拱(钻)起跑。
周鹤年大声武气地道:“格老子!跑个锤子啊?跟老子听到起,这袋钱你们收着,算老子展扎(请客)你们喝烧酒。把地上的钱装起来还给别个。”
三个人转身对周鹤年道:“多谢周亭长!”
一个干瘦的小伙子有些尴尬地道:“这两天弟兄伙手头紧,所…所以就…
周鹤年不耐烦地道:“少给老子‘这样那样,弯头坳上’(废话之意)的。你妈懒得烧蛇吃,哪天逮到了你们不说手头紧?六指神盖是吧?”
六指神盖在白庙乡的混混儿中很有名气。因此人天生右手六个手指,擅长耍一种用木板盖碗猜有无的把戏。找一颗瓜子放到碗中�0�7(kàng)起,你猜有打开肯定没有,你猜无打开肯定有。多少人不信狠,给他送过不少酒钱。至今没人想得穿是啥道理,以为他有神助。所以,江湖上叫他六指神盖。
其实道理很简单,那木板中间手指大一个地方涂抹了粘液。瓜子轻,放进碗中摇几下,粘到木板上后放下。你猜有他直接拿开木板,里面是空的。你猜无,他把木板挨着碗边错开,利用碗边把粘着的瓜子刮到碗中。给你看着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六指点点头道:“回亭长!小的正是六指。”
周鹤年道:“你们把钱还给别个后,六指!你来何老幺鲜鱼馆,我等你!”
旁边一个小伙儿嘿嘿一笑道:“你们去抹油嘴,周亭长,总得整口汤给我们两兄弟喝噻!”
周鹤年抬脚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哈道:“那这袋钱还给老子!狗日拿了还要吃,想屙尿擤鼻子—两头逮到?”
三个人一哄而散,瞬间就消失在巷子口。
下午未时刚到,在何老幺鲜鱼馆楼上“甲”字号包间里,六指已经整得脸红筋胀,满头大汗,手里摇着蒲扇,不停地打着饱嗝。
周鹤年道:“兄弟!事成这个就是你的。”
说完取下自己腰袋,将一块马蹄金露了个脸。然后又道:“我先走一步,要是没尽兴我结账时再给你整一壶酒,你慢慢喝。”
汉代马蹄金最轻的,一块也有现在二百五十克重。
六指眼睛立时就成了豌豆角,谄笑道:“周叔耿直,那就多谢了!”
周鹤年道:“记住,出了这个门咱们哪个都认不到哪个。等拿到钱找个正经事做,要再手爪爪造痒,被我抓到莫说老子不认黄(不讲情面)哈。”
七天后,周鹤年又来赶毛头铺,在场上转了一圈就来到乡公所,想找万不黯喝烧酒。
来到万不黯的房间坐下,周鹤年把手伸到荷包里,准备把手帕摸出来擦汗水。手伸进荷包却摸出一张纸条,上写:
帽壳山下,盯死一个叫吴铁匠的,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周鹤年看了,有些兴奋地道:“老万!有眉目了。”
两天后的晚上戌时,有公人来报周鹤年、万不黯,今天下午吴铁匠在摆弄鸡公车,晚上可能要出门。
书中暗表,吴铁匠住在离伍家坡不远的帽壳山下,家里就婆娘三个娃儿,有几亩薄地。除了种庄稼吴铁匠也经常把风箱扯得啪啪响、炉子烧得通红,接些井灶上的铁器活来做。实在没活有时也打点锄头、菜刀、镰刀这些日古八杂(杂七杂八)的东西卖,要说这娃还是勤快。
本来吴家只要勤扒苦挣,碗头稀饭羹羹还是弄得起走。不过,狗日有个坏毛病就是手痒,经常裹搅几个日不拢耸(不是啥好东西)的朋友干哈儿小耍(小赌)。偏偏这家伙手比脚臭,十打九输。本来是“小赌怡情”,背不住时间长,垒起来就变成了“大赌伤心”。
家屋越整越造孽,可偏偏每天一进门,婆娘娃儿跟鴉雀儿样张起嘴巴要饭吃。后来,一起耍的朋友看他恼火(指日子过得恼火),就给他说我给你找个活干,晚上帮人送盐巴。
吴铁匠家是祖传的正宗贫下中农。小时候没读过书,除了打铁干庄稼也懂球不起其他的,一辈子就卖点老实屁股(指为人老实)。送盐巴这事,他压根就没去想犯不犯王法,有钱赚喊干就干。
今天朋友又喊晚上去走两趟。
吃过夜饭,亥时过了一哈儿,就把鸡公车推起出了门。东西接到后,和另外三个人就按交涉送去韭菜嘴。
到了韭菜嘴刚把货交脱,黑暗中就站起十几个人。把他们六个人围住,高矮要请去乡公所喝茶。
韭菜嘴到毛头铺三十多里地,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
到了乡公所,才晓得自己是在帮着运私盐。在公人的普法教育和粗暴地拳脚后,吴铁匠终于明白过来,心想:
“ri妈‘挨球’了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