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范老爷真正转了性?我瞧着他那模样,倒有些可怜巴巴的了。”庞师爷摇着扇子,不明白今天是出了什么妖蛾子,将信将疑的道:“说实话,若范老爷从来都像今天这样,我倒相信他是十世修行的好人了。”
方秀才道:“范某人这段时间又是降低田租,又是施粥、修桥,做的好事也不少了。”
“哼!”崔世安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什么大善人?大家伙儿要么去海外垦荒,替子孙后代挣一份土地,留下的人呢,招工的招工,参军的参军,他不降低田租,还有人替他种田吗?
至于修桥铺路、斋僧施粥这些,就更不靠谱了,要不是想当咱们临安府余杭县的谏议员,他会舍得把银钱拿来做善事?”
崔世安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现在这位面上团团和气,散财童子般大撒银钱的范大善人,在短短一年之前还是个屙屎屙出颗黄豆还要洗洗涮涮再吃的吝啬鬼,大斗进小斗出不知道从泥腿子身上刮了多少油,不是指着竞选谏议员,他绝对不会拿一文铜子出来行善的。
茶楼上的旁人都无语,确实,都说行善不图报、施恩不留名,像范老爷这样大张旗鼓做好事,就为了选个谏议员的,以前还真没见过呢。
惟有性情迂阔的方秀才不服,他梗着脖子道:“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过去蒙元无道,所以范老爷胡作非为,现在大汉朝廷吏治清明政通人和,所以他就积德行善,这有什么好争的!”
“好个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茶客们齐声叫好,范老爷还是那个范老爷,为什么前后反差如此巨大呢?只能说大汉朝廷有道,能让这样的坏人变成“善人”啊!
崔世安儿子替大宋扛枪,死在了保卫临安的战斗中,大汉皇帝却替前朝给他儿子发了奖状、勋章,给他按月发抚恤金,所以他对皇帝是感激涕零,断断不会说半个字的坏话。此时方秀才把问题引到了汉元两朝有道无道的问题上,他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反驳了。
“有些不服气,是不是?”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崔世安头也没回,就答道:“是啊,姓范的以前搜刮咱,在咱穷骨头上硬刮油,现在拿点小恩小惠出来,就能把咱眼睛糊住?”
“不服,那你也去参加竞选谏议员嘛!”
好大的口气!崔世安回头一看,却立时呆住了,只见身后一人面目并无什么出奇,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呀!
“好好竞选,我看好你哟。” 来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几步走下楼梯。
崔世安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几个茶客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的道:“皇、皇、皇……”
“黄什么黄?”方秀才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崔世安的额头,莫非他被黄鼠狼迷了心智?
“那,那是皇帝呀!”崔世安捶胸顿足,为自己没能早发现皇帝,为自己刚才乱了方寸没有答谢皇帝给儿子颁发勋章的恩德,而后悔万分。
十天后,临安码头,满载着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丝绸、瓷器,以及大批武器装备的三艘福船,正在慢慢的扯起风帆。
塞里木淖尔站在码头上,她带着大汉帝国的礼物,即将回到蒙古铁蹄践踏下的波斯,给自己的同胞带去大汉帝国皇帝的敕命——那份宝贵敕书就贴身揣在怀里,凭借这份敕书,她将在呼罗珊波斯故地掀起针对蒙古统治者的狂风巨浪。
“谢谢,谢谢您,能允许我称您的名字吗?这是我们波斯明教最高的礼遇。”塞里木淖尔期待的看着楚风。
“四大汗国中,惟有伊儿汗国是大元朝的铁杆支持者,塞里木淖尔,我对你的支持,决不是完全无私的。”楚风避开了她的眼神,想了想才道:“不过,你的要求很低嘛,我可以答应。”
“楚风……”
嗯?楚风满脸问号,他分明听见塞里木淖尔在自己名字后面随后加了几个波斯词。
塞里木淖尔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红霞漫天,侍女阿丽雅则吃惊的捂住了嘴巴,这里只有她明白圣女刚才说的那几个词是什么意思。
帆影渐渐远去,塞里木淖尔为了民族解放,离开了中华的土地,踏上了通往波斯的归程。
“魔鬼的铁蹄,
践踏着大地。
隆隆的蹄声,
敲击在心底。
无边的黑暗,
笼罩于天际。
苦难的波斯呵,
你无处逃离。”
海云之间,天地一线,船尾的塞里木淖尔吟唱着波斯吟游诗人的名句,只不过她的神态和过去天地悬隔,眉梢带着分分希翼,词句中也多了坚强的意志。
是的,她不仅得到了大汉帝国的帮助,还收获了大汉皇帝的友情,不,也许未来会更进一步,因为码头上她紧接着楚风的名字之后吐出的波斯话是,“我的夫君”……
海天孤鹜,帆影渐远,楚风看着远去的船队怅然若失,赵筠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大汉第一皇后及其少有的露出了几分小儿女态:“看什么看啊,都走远了!”
啊呃~怎么女人吃醋的表情和反应都相差不大啊!楚风郁闷的摸了摸脑袋,只觉得此时的赵筠不像那位知性的美女部长,反而和爱撒点小脾气、闹点小性子的雪瑶差不多了。
“喂,不至于吧,难道和我就不能轻松一些?我亲爱的夫君,或者你希望我称你为陛下?”赵筠嘴角眉梢都含着笑。
楚风霸道的把她纤腰一揽,“哈,扯什么呢?不管什么身分地位,你都是我老婆,我都是你的男人!”
腰间手掌上传来的热力和霸道的力度,让赵筠感觉被揽着的地方又热又痒,偏生楚风不老实,又轻轻挠了起来,就更加不堪了。
天呐,这是码头,光天化日万众瞩目啊!赵筠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灵机一动,明知故问道:“请问夫君,那边敲锣打鼓的十分喧闹,是在做什么呢?”
“是在竞选谏议员吧!”楚风注意力转过那边,顿时揽在赵筠腰间的魔手就老实多了,让出了身细汗的皇后长出一口气。
确实,远处的人声沸反盈天,不知多少人在那儿聚集起来,远远看去就有两座擂台,挑着不同的横幅、对子,好多人拿着喇叭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
“哈哈,我们的老祖宗真有创意啊,竞选谏议员,竟然搞出了大擂台的花样!”楚风自言自语道。
“什么老祖宗?”赵筠睁大了眼睛,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说错了。”楚风打着哈哈,向擂台那边走去。
事实上,谏议员的职权非常之小,既无人事权,也无立法权,既无财政权,也无军事权,只有提出意见和建议的权力,暂时还属于查漏补缺的性质,而他们组成的谏议院,也只能任免廉政局局长而已,且这种任免受上一级地方主官的限制——当然,谏议院可以把议案报到更上一级的谏议院裁断,官员也可以请自己的上官来压谏议院,这种官司可以一直打到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