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看着兰溪:“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穆广回答道,“本来,美国和日本合伙把中国电缆完全排除在外。我们定了一个小目标:挤进去,就是胜利。至于扩大份额,那是以后在别的项目上的目标。”
兰溪:“围绕这个战役目标,我们的团队做出分工,大哥你是负责战略的,其他人是负责战术的。秦朗刚才讲的有些是属于战术层面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秦朗:“从战略上,我们必须知彼知己。现在,国内竞争对手……”
路宇:“长缨电缆已经不足为虑。”
秦朗:“国际对手中,大哥要确认,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穆广:“我希望所有人都是我的朋友。”
秦朗:“那是不可能的。你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人家说,资源的是稀缺了,你有了,我就没了。他们迷信的是零和博弈。”
路宇:“在这个项目上,我们应该把美国公司当作朋友,把日本公司当作敌人。”
秦朗补充道:“我们与美国公司建立统一战线。”
路宇:“联美抗日。”
穆广点点头:“这是次优选择。”
秦朗:“那我们就应该明明白白地向美国公司传递出这个信息。信息传递越清晰越准确越好。当然,对日本公司,也不能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激化矛盾。”
穆广一拍大腿:“明白了!接下来,我们要谦虚地拜访美国公司,真诚拜访日本公司。拜访美国公司,从通惠公司开始。”
秦朗:“通惠公司的乔其娜和她的特别助理林嘉丽,我已经替你约好了。”
路宇忙问:“在哪个酒店,我去订。”
穆广也把目光转向秦朗,秦朗微笑着摇摇头:“不在酒店。”
路宇:“茶楼?歌厅?游乐场?”
秦朗笑而不答。路宇:“总不会是八大胡同吧?”
兰溪:“人家两位都是正经女士。”
穆广:“去体育场?”
“有点接近。”秦朗说,“请她们打高尔夫。”
穆广头脑里迅速搜索北京的高尔夫球场,他从未打过这种东西,只听说过燕山高尔夫球场。路宇抓起手机就要搜索,一边说:“是叫燕山,还是香山?有个那玩意儿。”
秦朗:“都不是。我想好了,在黄山。”
穆广和路宇不约而同:“黄山?”
“对!黄山,有飞机直达航班,两小时十分钟。你们先陪她们上山,再陪她们打球。”秦朗说,“黄山是自然和文化双遗产。是我们安徽的山,是中国的山,也是世界的山。很多美国人不知道有安徽,但知道有黄山。”
路宇:“你跟她们怎么约定的,我马上订机票。”
秦朗征询的目光看着穆广:“今晚如何?”
穆广:“她们行吗?是不是太仓促了?”
秦朗:“乔其娜不只是为这一个项目来的,她的日程排得很满。我们最好抢在她对中国新鲜感最强的时候请她玩。”
穆广:“路主任,现在就联系航班。”
“慢!”秦朗从容道,“哪些人参加接待?”
穆广指点道:“我、你、路宇、兰溪。四个人对她两个人,行不行?”
秦朗:“我的意见,黄山之行,你们只字不题项目。”
穆广:“就是一次结伙旅游?”
“对!”秦朗说,“所以,我建议陪同人员是:易洲、你、我姐姐,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谁?你们猜猜。”
大家面面相觑。穆广低头轻声道:“阿晨!”
路宇:“为什么?”
穆广:“乔其娜和林嘉丽是阿晨的救命恩人。我们父母感谢她们。这次黄山之行的主题,不是谈业务,而是感恩。”
路宇:“不是,阿晨才露头几天,怎么就要她们救了?”
穆广:“以后慢慢跟你讲。”
兰溪:“这里面还有一层意图,促成林嘉丽跟易洲破镜重圆。”
路宇:“易洲同意吗?”
穆广:“重圆不重圆,是他们俩的事,我们只是提供撮合的平台。”
路宇:“那他要是不去呢?”
兰溪笑道:“易洲不只是林嘉丽的前夫,他是县长,他是东方油田项目顾问。大哥打电话说这样的场合需要他出面,他怎么可能推辞呢?”
穆广表情有点不自在:“恐怕还有一层意思吧?秦教授。”
秦朗爽朗地说:“没有了,穆总。我跟兰溪给你打工,不会夹私货藏私心的。”
于是,一切按部就班。路宇提前去黄山打前站。易洲、秦晴、阿晨从无为驱车提前到黄山。穆广陪同乔其娜、林嘉丽飞往黄山。在飞机头等舱,三个人倒也不寂寞。他们的话题就是上海公园的那一场暴动。穆广和林嘉丽一递一句,说得乔其娜喜笑颜开,她说“两个雄性动物,为争一个雌性动物,打起来,这是世界上最广泛最永恒最美好的故事。古希腊的特洛伊之战不就是为了爱伦吗?中国的吴三桂冲冠一怒不就是为了陈圆圆吗?”
在黄山风景区,遇到大雾,能见度不到二十米,前者呼,后者应,吆喝前行。
穆广与林嘉丽邂逅走在一起。二十年前,他们在上海就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们结成了统一战线,默契地合作,彻底打消了易洲与秦晴之间的死灰复燃。
这一次,他们在心无芥蒂的情况下,进行了深入交流。林嘉丽告诉他,她和易洲有过一个孩子,因为学业紧张,她为了做论文,坚持野外调查,摔了一跤,流产了,从此不能再怀孕。而易洲的母亲又特别迫切要孙子,林嘉丽借口易洲执意回国,就是不爱她了,没完没了地跟他闹情绪,最后离了婚。这么多年,她一直单身,她依然深爱着易洲。她也知道,易洲没有成家。与易洲再续前缘,是她担任乔其娜的特别助理,回到中国的真正目的。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黄山之巅的光明顶山庄。夜晚,吹着风,品着茗,聊着天。趁着阿晨陪林嘉丽上洗手间的那会儿,秦晴问易洲:“县长大人,小民问你个私事,行吗?”
“你的时间很短,人家马上就回来。”易洲一笑,“不用问了,点头为是摇头否。我点头,行了吧?”
秦晴:“这种事,没有人逼你,啊!”
“舆论在逼我,我不娶老婆,舆论比我还急,绯闻不断。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媒婆在逼我,乱点鸳鸯谱。我受不了了。”易洲转向穆广,“你知道吗?有人竟然编排我跟谁谁谁同性恋,更可气……”他瞅了瞅秦晴,“不说了。”
“秦晴,你妹妹,家里人,说说没关系。”穆广凑近笑道,“是不是造谣说你的什么功能不行?”
两人相视一笑。秦晴:“哎,说我是你妹妹,我就讲了啊,重归于好,可不能虚情假意噢。”
易洲:“什么意思?”
秦晴:“要真心相爱,不是凑合,不能讲因为外界因素,为了堵别人的嘴,就拿我们外宾当挡箭牌。那是对我们女同胞的侮辱,我可不依啊。”
穆广:“秦晴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这么对县长指点江山。”
易洲:“我这是政治婚姻,是出于外交大局考虑,是中美关系友好的象征。不行吗?都多大岁数了,你还指望我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朝朝暮暮,海誓山盟?”
日期:2022-01-13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