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那会，就觉得这个人太面面俱到，不是自己可以捉摸的，这是一种未知的危险和已知的警惕，她与他之间，其实就是这么一点隔阂。

“好啊。”韩菲没有让自己的迟疑延续太久，保持着自身特有的警醒。喝点东西而已。

关山对这个答复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开心，他只是职业化地微笑以对，然后带着他出门。

出门往左不足五十米，就是三个直颇具现代设计感的太阳伞，伞下是铁艺小桌椅，冷冰之间有着一种坚硬的永恒。

关山挑了一把伞，然后去端来两杯奶茶。他甚至都没问她想喝什么，似乎他对她很熟悉，而且她肯定听她安排。

“我该叫韩老师还是叫小菲？”

他语气里有着玩笑，更有着老气横秋。这也是在表明时过境迁，大家都已经成年人，当年的儿女纠葛该随风已随风。

韩菲也以调侃的口吻回他道：“你们当年是怎么叫我的？”

“小菲。”

“哎！”韩菲笑了，关山也跟着笑

“所以，我也别叫你关总了。关山，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我在你给我的网站上，没有找到我让你卖的房。”

“听实话吗？”

“就是听你实话才来找你。”

“知道你的情况后，我专门安排了讨论会，大家都认为，按你的要求，要快速而且又得拿到全款，放在网上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没意义？”

“嗯，由于是学区房，但同时又是在房权上有模糊性质的房子，放到网上，会有很多人关注，会有很多人咨询。但以我们的经验，这类咨询到成交会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像开了一个市场，大家在那里斗智斗勇，你是无法快速拿到钱的。”

“所以呢？”

“所以，我们采取了定点出击的方式，给自己比较熟悉的客户推荐，从回馈的信息里筛选最优项。你是我同学，我必须要保障你的利益，这样的房子，不可能随便就给人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进展，但不是那么理想。”

韩菲不再提问，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你不相信？我可以让我助理把工作记录发给你看。”

韩菲摇摇头：“不用，我没那么不懂事。那你告诉我，这房子，多久才能换成钱。”

关山坚定地说道：“有两个客户在考虑，我个人比较乐观。但你知道，个人的乐观不代表什么，所以，得等。”

“再等等？”

韩菲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和焦虑，但关山一席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在努力帮忙，只可惜事不如意。问题是，她在等的，是一笔巨款，对普通人来说，在短时间内，它的出现只可能是天上掉馅饼。

天上当然不可能掉馅饼，只会掉砖头。

关山一脸关切：“我明白，我知道你急着卖这房子是为了什么。其实，要是倒回去几年，这样的房子，只要有风声，会有很多人扛着钱来抢，不为别的，就学区房这三个字，就可以抹平它的其它问题，只是……”

“算了，你别说了。关山，辛苦你了。”

关山隐去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我很理解你的压力。”

同学是一种很特殊的关系，当你发觉这世上的其它人都有面具都需要去应付都身心俱疲时，会觉得在它跟前，可以放松以对可以托付信任可以松驰松驰自我，这种信任感不需要去求证，一量需要去求证，它就会瞬间崩塌。

一般人不会去求证。而聪明人不会给对方去求证的机会。

韩菲觉得自己应该理解关山的难处，她冲他摇摇头：“没事。”

关山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有些唐突，但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你说。”

“我这有点钱，你拿去应急。”

韩菲冲他一笑：“关总的意思是，我必须得借钱才能度过这一关了？”

“小菲——”

“谢谢你的好意，你的钱，我不能借。我再想办法吧。”

“你就让我有个机会帮帮你……”

“你已经在帮我了。”

关山无可奈何，一时无话。

韩菲决定告辞。

关山说道：“那你先想办法。另外……房子也给其它中介看看……”

“好。”

“还有，我手上有个活，正好可以给韩栋，你让他给我电话……算了，我给他打。”

韩菲知道他的意思，心存感激，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关山看着韩菲远去的背影，脑子里是她临走时那个有着遮掩的笑。他抓紧了拳头，重重地，无声地印在小桌子上，然后，虚弱地坐回椅子里，一口气把眼前的杯子喝了个底朝天。

人一辈子，会说很多谎。只是，有些谎是必须的，有些谎是违心的。

有些违心，可以很坦然；有些，却不能。不能，却不得不为之。这样的局面，究其原因，症结在杨方身上。他不明白杨方为什么不愿韩菲的房卖出去，并且，在这件事上不容他有任何余地。

对了，还有颜新玉，怎么今天过来找杨方。难道他们认识？

其实，杨方和颜新玉算认识又不算认识——他知道颜影影有个堂姐名叫颜新玉，但并没有见过面。

颜新玉进了他的办公室，上下打量了一会：“你好，杨总。”

一个姓颜的女人来找？当她进了门，看那年纪和神情，杨方也大致猜到了她是谁。他赶紧迎上来，并示意林娇娇自便。

“你这样叫我，我可不敢答应。”杨方表现得很谦逊，或者说很有礼貌。

颜新玉一般家庭出身，虽然和丈夫一起，算是事业有成，有钱人，但骨子里，她从来没有学会趾高气昂。杨方的这份礼貌，也让她不得不冷静下来。

正好小曼端了杯茶进来：“颜姐，您坐，这是您的茶。”

很明显，林娇娇是对她有交待了的，毕竟，这是老大的客户。

杨方的办公室是这里第二个拥有接待区的房间，另一个就是骆冰雄的房间了。颜新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不忘给小曼递了个微笑。

杨方都看在眼里。他悄悄对小曼说，拿点水果。然后，在边上坐下来。

“我猜，我该叫你堂姐，所以，在你跟着，我是妹夫，或者，你直接叫我杨方。”

“妹夫，你也配！”

杨方没紧着接这个话茬，刻意让谈话停了一下。

“她们说有个姓颜的女士来找我，我就猜到，应该是你。其实，这些年，我很希望能和你，还有姐夫，相识，但小影，我得听小影的。”

“所以，你也听她的，离婚，而且，她净身出户？”

“你都知道了？”

“杨方，七年，女人能有几个七年？她胡闹你也依着她吗？你知不知道颜影影和你结婚，付出了什么……”

“姐！”杨方厉声打断她：“姐，你先别急。我不同意离婚，更谈不上让小影净身出户！小影和你说的，是她的想法。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不让小影离婚！”

颜新玉一楞。

“姐，我不可能和小影离婚！她更不可能净身，家里的东西，在她名下的依然在她名下，没在她名下的，也都属于她。”

日期：2021-06-17 1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