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她还好吗？”

颜新玉：“她说她要离婚，而且，是净身出户。”

李同突然站起来，踱步到一边，把厚厚的落地窗帘拉开，露出一整堵玻璃墙。在这二十五层的高度，他几乎可以感觉自己和这城市远处的天际线平行，在这之间，所有的灯火都显得遥远，似乎与他全无关系。他抬头望天，的确，能从这玻璃墙外透进来的光，除了星星，就是月亮。

今晚，多云，无月。

颜新玉看着站成了一座雕塑的丈夫：“我戏她，也骂她，但没有用，她高调着呢，给我整了一套说词，什么要重新活动，真正找回自己之类。”

李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那，你给她的钱，够吗？”

颜新玉：“我这个好妹妹，开口就五十万，我们现在哪有这么宽裕，我们所有的房子都在还贷款。对了，我今天云找中介公司了。”

李同：“我知道，他们今天来公司拍照测量了，明天就有装修公司进场进行隔断。其实，那地方租出去能有多少钱……”

颜新玉不以为然：“风水，你懂吗。你留那么大一个地方空着，空空荡荡的，自己都疹得慌，能有什么好风水。把它隔开，租出去，钱多钱少都是钱，而且人气也就有了。”

李同走了回来，重新坐到妻子身边，抓着她的手：“你说得对，就按你的办。”

颜新玉突然说：“李同，今晚，你过来睡吧？”

李同看着她的眼睛：“干嘛，今晚特赦？不过，我一会要先整点东西，我自己有点想法，要整出来，免得自己忘了。”

颜新玉却恍惚了一下，说道：“对了，说好你回来告诉我小影那老公的情况的。”

李同淡淡一笑：“基本的你都听我说过了。你不知道的可能是，他的公司已经关了，现在四海家房任副总。其实，他们都是一家人，有共同的渊源……”

“什么？”颜新玉厉声道：“你是说小关的那个四海家房，杨方现在那里？”

“没错。”

“你不早说。不行，明天我要去找他，我绝不可以让小影这么净身出户，当我颜家没人么？”

李同坦然和她对视：“需要我陪你去吗？”

颜新玉立马移开视线：“不用，又不是去打架。你把他电话给我就好。”

李同轻轻一笑：“早给你你又不要。”

看着老公把杨方的电话发到自己手机上，颜新玉也不再闲着，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然后去洗澡去了。李同则去了书房，坐在黑暗里，发着呆。他听着妻子的动静，知道她从卧房里出来，然后又回去了。

李同去客房里拿了自己的衣物，就在外面的浴室洗澡。收拾好后，重新回书房，这一次，打开了灯。

今晚，他还是不想回到主卧里去，他固执地亮着灯，直到那主卧的灯光被熄掉……

李同不能确定主卧里那盏久久不熄的灯，是在为自己留，还是仅仅因为颜新玉一时忘了关。但那一扇门，他的确缺乏走进去的欲望。

夜，就这样过尽，在这个不缺华丽却缺某些东西的家里。

第二天，男主人像往常一样，雷打不动地早早起来跑步，然后，出门。女主人起来时，阳光灿烂。餐桌上，有老公煎好的鸡蛋和已经勺到碗里的盖上盖子的杂粮麦片和奶粉，她只需要往里冲上开水就好。

一切如常。

颜新玉吃完早餐，下楼，去物业交费，然后驱车出门。目的地，四海家房。

四海家房的前台当然认得她的，一方面，她是有家底老客户，另一方面，她是关山的客户。对这里的女生们来说，关山是一个不一样的名字。他英俊有为，结过婚，但离异，单身。他差点成为这里的二把手，却偏偏因为另一家中介公司关门不能如愿……他令人倾慕，又让人暗暗惋惜，偏偏他看起来处之泰然，更令人佩服。

所以，颜新玉一进门，林娇娇就接到了电话：你老大的客户来了。

林娇娇当然立马去找关山。

她刚一进门，关山就对他招招手：“正好，有事要你帮我。”

“什么事？”

“我有个客户要过来，但迷路了，你帮我去接一下，我给你她的电话。”他给他发了个微信，然后又补了一句：“也是我同学。”

“哦，好。”林娇娇这才有机会告诉他：“那个，颜姐也来了，就在外面。”

关山很意外，但也没迟疑，立马就出门去了，反倒把林娇娇留在自己办公室里。林娇娇跟在后面，并把办公室门关好。

颜新玉一进门，就被迎上来的女孩热情地问道：“是找关总吗？”

她不置可否，轻车熟路地走向接待区，欣然接过女孩给她递上的热茶。

她要找杨方。但与其和这些小姑娘说要找杨方，不如跟关山讲。

关山来了：“颜姐，这么早，昨天我们去量过你们家的办公室了，也拍了照，正好你来了，可以挑一下图片，也确认一下我们的测量结果。”

颜新玉对关山的面面俱到很是满意。她也快人快语：“小关，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那是？”

“杨方。我找他。”

“杨……你找我们杨总？”

“嗯。”

“有什么事吗？我能不能帮上忙？”

“不用，你他在吗？你跟他说我找他。”

关山迟疑了一下，脑子已经转了几个来回：“你和我们杨总认识？”

“算，也不算……你跟他说有个姓颜的姐姐找她就好。”

“行，那颜姐，你稍等。”

没一会，他回来了，却看到林娇娇领着韩菲进门来。韩菲见了他，眼里似有一道光闪过，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看向他身边的颜新玉。

颜新玉见一个衣着简朴有点禁俗系的女人看向自己，礼貌地向她微微一点头。

关山的又脚却在这时候钉在了地板上。他对颜新玉表示歉意，然后让林娇娇帮自己带颜新玉去杨方办公室，自己留下来接待韩菲。

韩菲望了望四周：“第一次来中介公司，都是这样子的吗？”

关山：“不一定，你来的是东江比较大的一家。”

韩菲：“所以，如果我的房子你这里都买不出去，那其它地方也很难卖了？”

关山：“你想让其它人帮你吗？”

韩菲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懂，所以才让你帮我。”

关山左张右望，说道：“我请你喝点东西吧，就在外面。”

韩菲没有立即答应。老同学见面，去喝点东西，这没什么好推辞的。然而，内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普通同学。

这是一个曾经单独约自己出去，然后突然把自己的手抓住，向自己表白的男同学。那个时候，他就是班里女生话题中心之一，而她仅是一个算不上光彩照人且有些冷傲的姣好女生。后来，他结婚，然后，又离婚，这些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简言之，平时的联络其实都是关山打电话给她，比如知道她弟弟韩栋开摄影工作室，是他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表示韩栋的业务他可以帮得上忙。至于见面，那是没几次的。

日期：2021-06-17 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