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4-27 15:23:41
革晋鼎上
义熙十四年(公元418年)六月,刘裕接受他推让了快两年的“九锡”和宋公爵位,向从权臣到皇帝的大道上迈出实质性的一大步。
不久,不知是刘裕或是他的某个心腹,从哪里看到了一条“昌明(晋孝武帝)之后有二帝”的谶文,这引起刘裕高度重视:假如这条谶文很灵验,那刘裕要篡位就不能从现在在位的安帝司马德宗,这个昌明之后的第一帝身上下手,否则晋朝还会有“第二帝”来复辟,只能等下一位晋朝皇帝。但三十七岁的司马德宗虽然傻,身体除大脑以外的其他部份却还很健康,要等他自然死亡,那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刘裕可已经年近花甲了。没办法,刘裕只好舍弃了司马德宗这枚性价比很高的橡皮图章,为晋朝再创造一位皇帝。
这年十二月十七日,刘裕派入宫中,随侍晋安帝左右的中书侍郎王韶之,乘平常照顾安帝起居的皇弟,琅琊王司马德文患病外出的机会,将晋安帝勒死于东堂。作为中国历史上,智商绝对是倒数第一的皇帝,白痴天子司马德宗的一生无疑是不幸的,口不能言,不辩寒暑,浑浑噩噩地出生,又浑浑噩噩地死去,从未享受过人生的乐趣。
不过反过来细细思量,身处晋末的混乱时代,他的愚鲁又未尝不是他的大幸:假如他智力正常,像他的弟弟司马德文,在那种时代也不可能中兴皇权,恐怕因为权臣们不放心,只会死得更早。而他,不管经历怎样的天翻地覆与兴衰荣辱,生命和地位如何岌岌可危,也从没感觉到天位的沉重和朝不保夕的恐惧。仅就个人心理体验到的幸福指数来说,他比弟弟幸福多了。
这个白痴纯度达24K的“幸福”傻子当然留不下儿子,刘裕随后宣称尊奉大行皇帝遗诏,拥他的弟弟琅琊王司马德文继皇帝位,改明年为元熙元年,大赦天下。司马德文后来被称作晋恭帝,逊顺事上曰恭,作为皇帝却要“逊顺事上”,他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光从这个谥号也可以看出来了。
司马德文一登基,就证明了他确实是“恭帝”。元熙元年(公元419年)正月三日,兄长司马德宗尸骨未寒,司马德文就下诏晋封宋公刘裕为宋王。刘裕扭扭捏捏地又推辞到七月份,才接受了宋王的封爵,将自己的驻地由彭城南迁至寿阳。
虽然刘裕改朝换的进程就像切香肠,每次只向前挪动一小步,但走到这里,距离皇位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中间站了,只差抬脚迈最后一步了。
可话又说回来,不管怎么说,篡位如同臭豆腐,是一件吃起来虽然香,但闻起来让人不舒服的事。要迈出最后这一步,最好能由别人提出倡议,避免直接弄脏自己刚洗白的鞋子。
于是到第二年年初,宋王刘裕在自己驻地寿阳的宋国王府举行了一次宴会,宴请宋国主要官员。当酒宴渐入高丨潮丨,气氛非常融恰之际,刘裕突然发话,给他的这些部下们出了一道很难理解的智力题:“当年桓玄篡夺帝位,颠覆国家,是我首倡大义,起兵重兴晋室。而后,我南征北讨,平定四方,建立功业,于是得蒙皇上下赐九锡,可谓荣光无限。但我如今年已老迈,地位又太过崇高,世间万事,都忌讳过于满盈,否则不能长久。我现在只想将王爵奉还皇上,回京城养老,以安晚年。”这段莫名其妙的话,让在坐的多数官员也听得莫名其妙,只是本着油多不坏菜的原则,一个劲地给刘裕歌功颂德。
说实在的,在下作为一个读史的后人,虽然很清楚刘裕此时想要干什么,但还是看不出他这段话,与他想暗示的意思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好在刘裕的手下可不都是在下这样的笨蛋,从来不乏聪明人,比如晋朝名臣傅咸的孙子傅亮。当天色渐暗,酒终人散之际,这位担任宋国中书令的傅大人走出王府归家,行至半途,傅亮突然心念一动,猛然间领会了宋王想要表答的意思。于是他马上掉头,又赶回宋王府。
不一会儿,傅亮见到了宋王刘裕,两个人继续打哑谜。
傅亮说:“我得回一趟京城。”
刘裕问:“要多少人护送?”
傅亮答:“数十人就够了。”
言罢,告辞。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纯粹什么事也没说,但对这两位聪明人,这几个字已经够了。
傅亮再次离开宋王府,突见一颗慧星划过长空,他不禁一拍大腿感慨说:“我以前不信天象,如今天象却果然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