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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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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6-06 09:14:58

三 玄学与现实人生(一)

曹爽一党不久各升任要职,他们以曹爽为中心,仪仗权势,凡合意之人,迎合之人则一律提拔重用,而不合之人,反对之人则一律贬斥罢黜,于是乎朝廷内外一班附炎趋势之辈就无不见风使舵,一窝蜂地涌到他们身边来。

曹爽等之势一时无人敢碰,他们的意旨一时通行天下,魏国朝廷内外瞬间就歪风邪气疯长,四处弥漫。

这种事有一个人是怎么也看不惯的,这个人是傅嘏,他本身性格如此,又向来与何晏等不合。

傅嘏对这些人的疏远不是学术上的问题,虽然他作为玄学家跟何晏等有诸多分歧,他主要是无法认同这些人的道德行为。

傅嘏对这些人的态度,及其原因由他与荀粲的一段对话可以明确。

荀粲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荀彧,他是荀彧最小的儿子,这家伙不喜欢儒学,专好老庄之道,对儒学、玄学各有自己的见解,他的见解往往使最能言善辩的人也难以驳倒。可见荀粲不但见识独到深刻,且辩才出众。

荀粲一向认为父亲荀彧不如堂叔荀攸,他的理由是“彧立德高整,轨仪以训物,而攸不治外形,慎密自居而已。”这反映的其实仍是儒家与道家理念的不同,荀粲自己觉得堂叔的行为更接近自然的“道”,全不管荀攸本人是不是一定认同。荀攸思想行为的主体基本还是脱离不了儒家传统的,他只是不像荀彧那么严谨,刻板,他“道”的一面恐怕更多出于性格的原因,刻意追求的成分很少。

但也可以说荀攸恰恰是最接近于荀粲所谓的“道”的人,其原因又正在于他的不刻意。

荀粲对于父亲的这种态度曾经使六个哥哥很生气,这不但是出于感情,认识,也出于礼教,但他们无法改变荀粲。

日期:2011-06-06 11:11:50

荀粲是在太和年间(227)来到洛阳的,他与同样崇尚老庄的玄学家傅嘏即结识于这一时期。

起初,这两个人关系并不太好,甚至还时有针对。

玄学家有一个显著的行为叫“清谈”,通俗点说“清谈”就是一种交流辩论的谈话方式,可以二人,三人,甚至多人一起参与,内容可以无所不包,但主要以玄学为中心。因其一般只涉及玄学领域的东西,大多与国计民生无关,所以又被称之为“清言”。在玄学人士眼里,儒家所坚守的那些东西都太世俗,所以太“浊”。

这曾经是很雅的一种文化现象,在交流辩论的过程中大家都很“名士”地显露了自己的才华,和对知识的沉迷,“玄而又玄”的奇妙境界,和无数名士的夺人光彩,使更多的人对此趋之若鹜。随着上流社会的广泛参与,“清谈”遂发展为一种风尚。

然而上流社会一参与,“清谈”一成为风尚,问题也便来了。上流社会代表的不仅是文化阶层,也是权利阶层,大家都以“清”为美为荣,以“浊”为丑为耻,都崇尚以玄学为基础的思想行为艺术,并为艺术而艺术去了,那么家事国事天下事怎么办?于是到了晋朝,清谈便与误国联系到了一起。

那个时代满天下都是行为怪诞的名士,都满口“清言”,就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经理一砖头能砸出七八个,大家都口不离钱一样,那个时候还能有多少真才实学可用,多少能臣干吏支撑起国家大厦呢?

有限的几个人是根本于风气无补的,虽然不能够把晋朝之乱,之亡,完全归结到这上面,但这群浮华之士却的确没有挽狂澜于即倒的能力。那种风气导致了整个上流社会的能力缺失,还有责任感、勇气等等。

日期:2011-06-06 12:24:57

荀粲与傅嘏都是玄学家,他们便经常会参与“清谈”,他们的隔阂就出现在这里。

当然现在的“清谈”虽然时尚,却还没有那么时尚,玄学家也还没有那么荒诞,那么脱离世俗,而且因为“清谈”是学术上的交流辩论,大家追求清新独到的意识,高超美妙的谈话技巧,视粗言粗行为鄙陋,为末流,所以荀粲与傅嘏的隔阂不会表现得过于极端,过于失去身份。

他们的隔阂完全是思考和表达方式上的。

傅嘏善于考核名实,辩名析理,荀粲则崇尚玄妙幽远,比较抽象,因此这两个人常常谈不拢,即使在他们有时候根本意旨其实并不相悖的时候。两个人因此便互相不能折服,难通心意。

后来幸亏由另一个大名士,后来做到魏冀州刺史的裴徽发现了问题所在,裴徽显然更具灵性,兼具各家之长,具有这种能力的裴徽完全能体会到二人的异同,于是他就居间调和,帮助沟通,终于使荀粲傅嘏豁然开朗。

问题解决,荀粲傅嘏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之间的话题当然就更为广泛了,因此有一天荀粲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说:“你们在仕途上的功名一定会超过我,但学识却终究难及。”他这话让高傲的傅嘏听了很不顺耳,傅嘏反驳道:“能够成就功名的,是学识,天下哪有本不足,而末有余的道理!”荀粲解释道:“功名来自志向和度量,但志向和度量是人自身固有的,不是学识带来的。我的学识能够使你等为贵,但我未必能与你等所为等齐。”这是荀粲与傅嘏等的另一分歧,他的意思是说他的志向追求不同,他大概是以此自榜自己更接近于玄学境界。

荀粲以此自榜,但是生活中的他言行非常矛盾,这有两件事足以证明。

日期:2011-06-06 13:19:26

第一件表现在荀粲对女人的态度上。

荀粲认为女人的才智不足为论,只有容貌才是最主要的,也就是说他看重女子的只有“色”,所以他娶了曹洪的漂亮女儿后,就爱得不行。

好“色”的荀粲为妻子购置了华丽的服装,帷帐,并设置了欢宴的专房,一心取悦,然而好景不长,不过几年,他美貌的妻子就因病去世。

当时荀粲的妻子身患热病,非常痛苦,荀粲无法可想,竟在冬月里站到庭院中将自己的身体冻冷,然后再用身子去给她降温。过了年后,荀粲的妻子病亡,还未殡时,傅嘏过去吊唁,看到荀粲虽没有哭泣,但形神憔悴,十分难过,于是便问他道:“妇人才色并茂为难,你娶妻遗才而好色,这样的女人应很容易遇到,你何必如此哀伤?”荀粲答道:“佳人再难得!逝者虽难有倾国之貌,但像她这样的也不容易再遇到了。”荀粲痛悼亡妻,不能自已,竟不过仅延拓一年就跟随而去,死时才二十九岁。

荀粲下葬时奔丧者只有十余人,都是他同时代的名士,他们的哀号,使路人也为之感动。

荀粲下葬只有十余人前来,这恐怕不是因他交游不广,他的家世也不至于只有这点影响,关于荀粲对女人的那句话,西晋名臣裴楷后来曾评论说:“此乃是兴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後人未昧此语。”这句话应该才是根本。

女子重德不重才,更不重色,这是那个时代最堂皇的观点之一,可是半点也不虚伪的荀粲喊出了重色的口号,并为了色而死,君子社会肯定会对他有所不容。只有他那十几个名士朋友才真正能理解荀粲对礼教的摒弃,对自由人性的追求。

可是单纯以女色为爱情基础的观点却又是很错误的,女色有衰的一天,女色也可能到处都是,保持自然本色,毫不做作的荀粲最终又栽倒在自己的话上,他的悲伤,他的死应该更多来自于感情。也就是说爱情的根本不是女色,不仅是女色,如果但是色的话,随着色的消失,那感情也可以随之终结。爱与色虽然肯定有一定关系,但色既不是爱的唯一基础,也达不到特深,特长久的程度。

所以说,荀粲的理论和实际从本质上看的确都顺乎自然的“道”,但是由于他貌似合乎“道”的理论最终被他自己的行为推翻,他却又是矛盾的。傅嘏问他的那句话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在那种时候傅嘏用这种方式去劝解荀粲实在有点不厚道。

归根结底,这是玄学与现实的矛盾,玄学并不足以全面指导人在现实中的生活,即使对那些所谓深得玄学精髓的人来说也是这样。

这正是那些名士在理论和现实中苦苦挣扎的主要原因,是他们高高在上,神圣潇洒,却最终又不得不跌入生活泥沼,甚至自我毁灭的主要问题所在。

荀粲的第二件事同样反映了这个问题,这件事也正是傅嘏与何晏等结怨的原因。

这件事虽也可以联系到玄学方面,但根本更在现实,所以问题特别严重,严重到足以左右人的生死、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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