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7-15 09: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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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学在家的海磊,每日总有干不完的活计。他越来越怕薛心慧。因为稍不如意,她对他非打即骂。
初辍学那段日子,海磊干活总是麻麻利利,中间不休息。在他认为,干完一项活,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但他后来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如此简单。只要干完一项活计,没等喘口匀气,另一项活计马上就会接踵而至。海磊变得磨蹭疲沓起来。而这,又成为薛心慧找茬的借口。只要心情不好或看他不顺眼,骂两句是轻,往往是身边抓着什么,拿过来就会扑打他几下子。在这个没有温情的家里,海磊对生活几乎绝望了。
幸而有谷晓光的那块手帕,时时伴着他,心情不好时,他会把手帕放到鼻子上闻闻,手帕上淡淡的肥皂味,会让他忆起谷老师那张俊朗帅气的脸。晚上,累了一天的他疲乏的躺到床上,枕边的那本字典,则会把他带进另一个无忧的世界。平日晚上,薛心慧是不准海磊开灯的,嫌费电,虽然她住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但等海磊躺到床上时,全家人已进入梦乡,他可以放心的,无拘无束的,在一个人的世界自在一会儿。
翻开字典第一页,空白处有一棵蜡笔画的向日葵,笔直挺着身子,仰头对太阳公公微笑。
是同桌梅朵的手笔。她是班里的小画家,很有绘画天赋。在她的课本和笔记本上,随处都可见到漂亮而美丽的小画。有时是一个可爱的小动物,有时是一朵花,或者是一个小人儿。同学中很多人的本子或者课本上,都有她的手笔。他和梅朵虽是同桌,却从未跟她要过画。
年后开学第一天,因没穿新衣,他心情不好,谷老师在大课间喊他去了杨树林。下节课是语文课,他无意中翻看字典,就看到了这幅画。说实话,他特别喜欢这幅画。梅朵字典上也有一幅向日葵,但那是一年级下学期,字典刚买来时画的。他记得,当时几个同学都说,这是梅朵画的最好的一幅画。同样一幅画,他字典上的这幅,却比梅朵字典上那幅,又好看许多。看得出,梅朵画画的技艺大有长进。
每次翻开字典,看到梅朵画的向日葵,在学校那些快乐的生活,会立即在他脑海中展现。生活的不如意,悄然的,从他的心中谢幕。他觉得自己就是那颗向日葵,会挺直身子,勇敢的,微笑的,面对这一切。照到他身上的光芒,不是爸爸妈妈的,而是谷老师和同学们的光芒,还有奶奶在天上的星光。他想象以后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虽然他现在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长大后会干什么。
新房盖起来,海磊整整瘦了一圈。现在的他骨瘦如柴。实际上,他每日干活的时间,比包工队里的人,干的时间还长。包工队为赶盖房进度,每天工作10小时左右。海磊则超过12小时。忙累一天躺倒床上,他觉得浑身的骨头像要散架,虽是浑身汗臭,也懒得去洗,他只想,自由自在的看会字典,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衣服还是去年的旧衣服,又脏又皱,并且短的不成样子,因为今年他又拔高不少。
刚辍学那会,当着赵友奎的面,薛心慧对海磊的态度还算过得去。日子久了,她便不断在赵友奎耳边吹枕风,什么干活老是磨蹭,最会钻空子偷懒;什么看着不言不语,心术倒不少;又是什么脏的发霉,身上味道闻着就恶心了之类。赵友奎听得多了,心里渐渐开始对海磊生出一丝嫌隙。而薛心慧对海磊的恶劣态度,渐渐也不再背着他,甚至,终于有一天,她在一家人吃饭时,把盛着一点青菜,上面压着一个馒头和一块咸菜的碗交给海磊,指着墙边一个马扎说:“以后吃饭,就用这碗在那边吃,身上味那么大,别来桌上了!”
赵友奎虽觉得海磊满身毛病,一点不讨人喜欢,也确实有汗臭味,但他认为薛心慧这样做,还是太过分。他说:“一家人这样算什么,海磊,过来,挨着我,还来桌上吃!”
薛心慧马上站起来:“好,他来,我走!我走行了吧!?”
“哥哥身上是很臭!”海波皱起眉头说:“我也不想跟他一桌吃。”
海敏轻轻推他一下。
“干嘛?姐姐,那天,你不是也说他身上臭吗?”海波口无遮拦的说。海敏脸上透出一层深红。她低了头。
海波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插进海磊心中。他万分爱护的弟弟妹妹,居然也嫌弃他,他有些受不了。一句话没说,他默默端起碗,眼里旋着泪花,到自己屋里去了。
没人为海磊的离去感到心内不安,只有赵友奎对他的背影望了一眼。饭桌上一扫刚才的不愉快,呈现出一片和谐快乐的气氛来。这种气氛感染了赵友奎,他的脸上,也浮出淡淡的微笑。
麦收前一天,屋后小菜园里,海磊在给西红柿浇水。
已快11点了。在淡淡云层间穿行的太阳,此时正好露出圆圆的身子,宽广的大地立刻像被烈火炙烤着,发出无声的呻吟。海磊提着一只水桶,摇摇晃晃的,穿行在前院与后院之间。
菜园里,碧绿的西红柿架上,点缀着玛瑙般的,半红或已红透的西红柿。虽然后院菜园是他侍弄,西红柿采摘过几次,但他从没吃过。他望着那些个水灵灵的西红柿,垂涎欲滴。要是摘一个尝尝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