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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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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德山抹着嘴巴,一撩帘探进头来,好奇的双目正巧与青青对视,表情“咯噔”一下子就僵了,刚刚跨进门里的哪只脚“倏”地又缩回来,一甩门帘,人躲在后面,下面露出的两条腿不停地哆嗦。

“嗳?!”廖淑珍骂道:“小兔崽子,是你宁姨!还有青青,你不认得了?”

帘子后面的男孩就是不吱声。“咦,这孩子这么腼腆啊?!”宁静也觉得纳闷,起身走过去,还没够到帘子,只听“咚咚咚”一阵脚步声,那孩子跑没影了。

这哪儿是那个调皮捣蛋的阚德山啊,或者说从与夏青对眼的那一瞬,仿佛是遭雷劈了,阚德山再也不是阚德山了。这种一刹那被掏空了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没法形容,也没法比较,反正他觉得手脚全是麻的,大脑懵懵懂懂,不知为什么心里想的跟表面做的就不一样了,本来他渴望要走近那屋子,却莫名其妙地朝外跑,跑了又蹑手蹑脚地回来,然后扒着窗子往里偷窥。

不论最初的欲望多么纯真,它也会使人戴上面具,变得言不由衷,自己不是自己了,哪怕是一个孩子。

青青来插班那天,略带扭捏地站在讲台边自我介绍,还不经意地和他对视过一眼,这个一晃而过的眼神使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那时候男女生之间不说话,下课玩耍也是分开的,相互并不来往,即便上下学碰上了,也只当没看见,相互低头,擦肩而过。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年多,直到武装也来插班的时候,上下学都和夏青走在一块儿,阚德山才知道“嫉妒”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4)

七六年的津河算是个穷地方,电话是手摇的,买馒头还得要粮票,到处是灰蒙蒙的平房,连个两层的建筑都没有。顺口溜是这么说的:一条马路一座楼,一个丨警丨察一个猴(一个岗亭,公园只有几个猴子)

就要高中毕业了,就业问题火烧眉毛,夏文章终于下定决心去找阚红年。

办公室里,阚红年一抬头,放下笔,满脸惊讶:“呦?稀客呀!”

看在儿子的面上,挤兑的话没往下说。夏文章似乎并不尴尬,坦然地坐在局长对面,直视着对方的目光说:“坦率点,求你来了!但不是为自己的事。”

明白了!阚红年心里一沉,脸色也跟着沉:“为武红旗?”

“对,听说你儿子要到省城进修,我希望武装也能去,这是你们商业系统办得班儿,别说你没办法。”夏文章语气很坚定,没有半点求人的样子。

阚红年玩弄着手里的红蓝铅笔,悠悠地说:“这话分怎么讲……要说为了老朋友,我义不容辞。要非说我姓阚的欠谁的,那别怪我不客气!”

夏文章低头不语,沉闷了好半天,叹口气说:“好吧,只当是红旗活过来了,坐在这儿求你。”

这话还是别扭,阚红年咽了口唾沫,还是服软了:“这事儿我办吧。”

夏文章起身道:“我代表红旗,谢谢你了。”

“慢慢!”阚红年摆手示意他坐下,夏文章不肯,侧着身子一副要走的样子,回头等着他说什么。

阚红年无奈地笑笑:“老夏呀,我提醒你武装这孩子一留城,你家青青就得下乡了,那么水灵的女孩子,受得了农村那份苦吗?”

夏文章起身往外走:“多谢!去团泊洼改造时她才六岁。”

“嗳!青青想留城,跟我说一下……”阚红年喊。夏文章关门的时候甩下一句话:“谢了!”

就这样,还差半年的高中课程,两个孩子就退学去省城进修了,学的是会计。六个月以后回来,一走出汽车站,外面敲锣打鼓地一片沸腾,鞭炮声口号声响成一片。俩人挤过人群,只见一队五十五拖拉机“吐吐”地开过来,车楼顶部的大红的标语排上写着: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那拖车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嘘嘘地开过来,车斗里站满了十七八岁的新知青,在即将奔赴农村之前,光荣自豪地朝人群招手致意着

“哎呀!”阚德山失声喊道:“夏青!”

武装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拖斗的槽帮后面果然站着夏青,只见她蓝裤白衣,头戴军帽,两条小辫一前一后搭在肩上,胸戴红花,左手挥舞着,右臂揽着一只铁锹,手里捧着一本扎着红绸的毛选五卷。

“武装!山子!”夏青也看到了他们。

“青青,照顾好自己啊……青青……青青……”宁静和夏文章追在车后喊着。

穿过欢送队伍,车队开始加速,渐渐消逝在人们的视线里了。锣鼓声骤停,人群散尽,街道上只剩下一大帮哭哭啼啼的家属和满地的炮仗皮子。武装奔到夏文章跟前,涨红着脸嚷道:“夏伯伯,您不是说安排青青去剧团吗?怎么又下乡了?啊!”

“装子,你回来了?呵呵……走,咱们回家。”夏伯伯两鬓斑白,苦笑着不直接回答。

“不!”武装眼含着泪水跺脚喊:“回答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宁静擦干眼泪,柔声说:“孩子,伯伯那是骗你呢,两个孩子,只能留城一个,这是政策。”

武装明白了,转身就跑……

地区知青办刚要清静一下,门就被一个男孩撞开:“阿姨,我要报名下乡,我叫武装,应届生!”

所有要回家的人都愣住了,像是从天降下了个怪物:“……怎么回事儿?”

“我是被收养的,户口落到了养父家,所以我姐就替我下乡了,我要把她换回来……”武装一边喘息一边急赤白脸地解释起来。慢慢大家听懂了,那阿姨有点感动:“按理说一个家庭男孩下乡女孩留城是比较合适,但是手续都走完了,谁也没办法了。快回家吧孩子,该吃午饭了。”

下午人们上班来,发现那男孩还在门口坐着,那阿姨诧异地问:“你没回家?没吃饭?”武装摇摇头,眼圈红红:“我就是想把我姐换回来……”那阿姨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要不这样吧,夏青被分到了城郊的西街村,她们蹲点的队长姓冯,你自己跑一趟。亲自跟她说明白,她要是同意接受你,写个纸条来,我就找主任商量重新走个手续,把你姐换回来。”

当武装赶到知青队的时候,一扒门,却听到阚德山在跟冯队长说话:“冯姨,求你了,我就是想来你这接收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什么原因也没有!”

原来这冯队武装认识,小时候在大杂院做过邻居。只听冯队说:“山子,别瞎闹!你是独生子,插队不符合政策。再说了,你爸你妈能同意吗?”

“我不管,反正行李卷儿我都带来了,刚才我都看过了,回头跟马振水挤一个炕头,那是我哥们儿!我还就是不走了,手续您爱办不办,反正不能饿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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