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1 23:40:00

《眼镜之下》

“四眼。”这是沉寂一夜后我首度开口。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经过一夜的时间，黄晴的尸体已完全冰凉，我整个晚上没有合眼，一直用手电照着她白皙的不带一丝生气的脸。四眼倒是睡了，但也睡得相当不舒服，他每隔十几分钟便会睁开眼看看我，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这一个晚上我想了很多，也渐渐接受了黄晴死去的事实，并且也最终确认了一件事情。

“四眼。”我又叫道，声音沙哑的吓人，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四眼“嗯”了一声，用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我。

“你还记得下山的路吗？”

四眼往后看了眼林子，点点头道：“我们来的路上留下了许多人为痕迹，可以把它们当作标记下山。”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说道：“你把阿晴的遗体背下山去，骑马回卡仓渡吧。”

四眼微有些惊讶，问道：“你呢？”

“四眼。”我没回答他，第三次喊出他的名字，“一定要完完整整地送回去，她少一根寒毛我都饶不了你。”

四眼一下就懂了，没有再讲话，他默默地把黄晴背起来，转身就要走。

我拉了拉他，道：“先等等。”

四眼回头望着我，满脸愕然。

我从仅剩的背包里掏出几个青稞面团塞进他胸前的兜囊里，道：“路上可以补充体力。”

四眼吸了吸鼻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小达，你要活着回来。”

我摆摆手表示收到，然后目送他渐渐远离。

四眼背影刚消失，我就又涌出了眼泪，我从没想象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居然把黄晴都搭了进去，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愿意代替她去死。

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稳定住情绪，我扛起背包又回到了眼镜男留下三横杠的那棵树下，按预想中的，我要沿着这些标记继续前往，一直走到最终地。我猜测的到，那个人，就在那里。

一棵树一棵树地找寻下去，我从清晨走到了上午，林中的气温有所回升，可依旧能觉出冷来。前方的路很刁钻，几乎要一路横穿灌木丛，但因为眼镜男他们走过的关系，路途中的这些挡碍物早被清除的七七八八，帮我省去了我不少时间。

余下近7个小时的路程里，我中间除了歇息十分钟吃点儿口粮外，基本就没怎么停，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走到一处时，前路的坡度陡然有了明显抬升，并且树木非常杂乱，忽密忽疏，给人很一种病态的感觉。又往前行了五十来米，我就看到了一座石丘，耸立在的林木之中，论高度我站的这个山坡都和它差一大截。我不禁惊叹，这密林中竟还隐藏了座小山。

到了这里，树上还留有标记，我知道还不是终点，比划了一下距离，接着迎头向前。

才走几分钟，前方的草丛中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有野狗？我立刻有所警觉，将藏刀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把背包提溜起来，以作双项防备。匀了匀力气，我屏住呼吸猫着腰往前挪。

慢慢用刀刃撇开较高的草尖儿，我刚把头探出去，眼前就闪过个黑影，只见一条黑狗张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我差点儿吓出屁来，左手的包一下就甩了出去，正打在那狗脸上。这个攻击是完全造不成物理伤害的，只能让那黑狗懵上一小下，但正是利用这丁点儿时间，我挥刀就朝狗头砍去。却见那黑狗不协调地一歪，身子就往后撤去，我一下就看到狗脖子上被根绳子拴着，连忙往绳头看去，就见到绳子的另一端是...眼镜男！

“连决！”我惊喜道。

眼镜男穿了件很厚的登山装，他似乎早看出了我，靠着棵树半坐在地上，抿紧嘴笑了笑。

我走前两步，忽然注意到眼镜男脸色很苍白，而且满是汗水，再往身下一瞄，就看到他的白裤子上血迹斑斑，膝盖那里有两个血窟窿。

“这...这...”我加快步伐，快走过去。

那条大黑狗对我还有敌意，猛地又冲了出来，眼镜男一把拉住绳子，然后在狗头上猛捶了一下。

被主人给了个脑瓜崩儿，那狗夹着尾巴，悻悻而回，卧倒眼镜男身旁，对着我还呜呜着呲牙。

我不敢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眼镜男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说着往右指了一指。

我踮起脚眺去，就见不远处有一个洞口，洞外立着块巨岩，周围则尽是被割断的灌木。地上有动土痕迹，想来那巨岩是用来封洞口的，加上洞边灌木茂盛，之前肯定相当的隐蔽。

我呆了呆道：“这里是就是你们要进入的那个高松的藏身之处？”

眼镜男苦笑：“什么藏身，简直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处。”

我看他的样子，知道定是遭遇了重大变故，顿了顿决定从头问起，道：“我们泰山分地洞别之后的这一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镜男没立即作答，反问道：“我留的那封信你们收到了吗？”

“收到了。”我轻轻点头，“我就是沿着你留下的标记寻来的。”

“你小子倒不傻。”眼镜男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后瞅了瞅，问道：“阿晴呢？没跟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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