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呀?不想活啦?张燕清脆的声音把我从飘飘欲仙的极乐世界拉回到现实。
“我们一起从这儿跳下去吧”。我无聊地开起了玩笑。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跟你一起殉情呀,要跳自己跳,把你女朋友电话告诉我,我好通知她来收尸”。张燕泼辣地回敬着我。我越来越捉摸不透她的笑容,以及笑容隐藏下,色厉内荏的心理世界。
山道上一些大腹便便的猕猴,它们已经丧失了攀爬腾跃的技巧,只能等待游人施舍的嗟来之食,就象我们一些人,已经褪化掉了爱的能力,尽管我们还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爱的权利。
日期:2008-12-16 22:30:00
来到山麓的报国寺,我发现有钱人都特别迷信这些。其实可能富人比穷人更缺乏安全感。
我和张燕呆在寺门外的广场,没有进去。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浮肿夫人,我躲到一旁。
“老严呀,这两天你跟老傅在一起吧?国庆节他说和你出去转转,你们去哪儿了?他手机怎么关机了?”。。。。。
“在,在一起呢”。我不迭地吱应着没完没了的问题。
“老傅去找卫生间了,是不是手机没电了。这样吧,待会儿我让老傅给你回个电话”。
我委实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电话,只有祭出这最后的杀手锏。
爱已停机,情已不在服务区。我想,与浮肿同床共枕多年,她应该能够预感到什么。只是,有的人习惯了用不断地求证来进一步伤害自己。或许,折磨自己也会获得某种自残的快感。
日期:2008-12-16 22:31:00
“两天没见,你的女朋友又想你了吧?”我挂断电话,刚一转身回到车旁,张燕就调侃起来。
仔细一想,两三天了,除了一条短信,江敏还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忘情于山水之间,我也竟完全浑然不知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朝九晚五的作息规律,对于那种几班倒的工作时差极不适应。时间拉大了空间的距离,仿佛我们不在同一片天空下面。
“小兰是你介绍给老傅的吧?”我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张燕,没有理会她的戏谑,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吗?老傅都快妻离子散了”。
张燕用她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我:“我就知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好像我就是罪魁祸首。其实是小兰介绍我到老傅公司去的,我之前又不认识傅总”。
“小兰是干什么的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她是一家外资企业的西区售后主管,别人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你以为呢?傍大款的休闲一族?无业游民?”
张燕看出来了我一路上对小兰的不屑一顾,对我的不谙世事也嗤之以鼻。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第三者是婚姻的掘墓人,小兰就是一个盗墓贼,我无意中沦为了一个放风的合谋者。
日期:2008-12-16 22:33:00
下山之后,又直奔新都,烧香拜佛是浮肿此行的主旨。
一座红墙环绕,佛塔凌空,竹树掩映的高大古庙,这就是以“舍利宝光”远近闻名的新都宝光寺。公元880年,唐代黄巢起义军攻破了长安。次年,唐僖宗逃到四川,在寺内修建行宫,并命悟达国师重修庙宇,唐僖宗晚上看见寺中福感塔下发出宝光,便改寺名为宝光寺。
浮肿这对露水夫妻要在庙堂求签,以求修成正果。张燕大概也要向佛讨问她的姻缘。我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老桂湖公园。
日期:2008-12-16 22:40:00
1993年的夏天,整整一个月,我曾悠闲地骑着一辆自行车,前面驮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途经老桂湖,徜徉在这座安详的小城,往返于她家和幼儿园。每次累了,我都会在一家敞亮的小店里,来上一碗牛肉面,细细咀嚼着那段惬意的时光。
店老板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从盆里舀起牛肉的手势大气而优美,一蹴而就。绝不像现在小区附近我偶尔光顾的那家面馆,老板娘拿着添加牛肉的小勺,畏畏缩缩,哆哆嗦嗦半天。
小女孩偶尔会尝试一口,辣得直吐舌头,用小手扇着。那是我表姐的女儿,小英子。
如今,我仿佛也穿越在时光的隧道里,那家老店已经消失在城市的变迁中,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儿也早已了无踪影。
十五年后,小英子远在南半球的新西兰游学,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她应该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青春美少女了。
而我的青春,却如同这个小城故事里的一段插曲,伴随着那牛肉面的滋味飘散了,渐渐迷失在一片泛黄的记忆里。
只有老桂湖里的残荷依旧在,桂花香如故。
日期:2008-12-17 13:17:00
浮肿其貌不扬,和直辖市的市容不太和谐,可是他四岁的女儿却是乖巧可人,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我有时候会取笑浮肿说,傅芮斯这么漂亮,要么是分娩后在医院被抱错了,要么就是发生了生物学上的某种基因突变。浮肿此时的表情沮丧而幸福。
我逮住机会就喜欢逗傅芮斯玩:“快叫严叔叔,我给你买糖吃”。
浮肿这时候总爱在一边奸笑着,得意地怂恿:“叫严伯伯”。
小姑娘歪着小脑袋,迷惑地瞅瞅浮肿,又天真地看着我:“严伯伯!我要吃巧克力!要德芙的”。
清亮的童音无情穿透我的耳膜,振聋发聩。浮肿知道,这是对我最犀利的摧残方式。
我就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只好拿傅芮斯这只小鸡仔出气了:“吃个屁,找你爸买去,你爸爸是大老板,最老的老板”。我也只有跟这些幼儿园的小朋友混,才有掌控局面的自信心了。
小姑娘嘟着嘴,扭头委屈地望着浮肿。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大人晦涩的文字游戏。
我比浮肿年长将近一个月,但是浮肿看起来比我沧桑好多年,经常夸张地被我等一帮朋友,谈笑间灰飞烟灭地推入60年代的深渊。
孙MM在办公室看见过浮肿几次,也几度发自肺腑地惊叹:“他居然是你同学呀”?!
日期:2008-12-17 13:20:00
浮肿曾经也是一个狂热的文学青年。我还记得他中学时期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好像叫傅雨,大概有翻云覆雨之意,或者仅仅是模仿有个叫傅雷的学者,别人写过著名的《傅雷家书》,但是傅雨比较擅长的只是情书。
那段时期,他热衷于模仿舒婷,席慕容,汪国真之流,潜心创作了一系列的情诗,写满了整整两本硬面抄。基本上都没有见诸报端,大多撒向了一些发育早熟的女生,私下里甚为流传。浮肿的夫人就是那时候被他朦胧诗里的甜言蜜语俘虏的,呕心沥血的笔耕还是有所收获。现在他在社会上游刃有余,事业上小有成就,其实那时候已经初露端倪。
日期:2008-12-17 13:21:00
那个淳朴的年代,一首诗,也许就能征服一个女生。那时候,我却只知道在课桌上,或者墙壁上信手涂鸦,来表达青春期懵懂的困惑。就像现在,我只知道在天涯上胡乱发帖,来宣泄我更年期莫名的悒郁。
放在目前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背景下,那些现象和行为是很难被理解的,甚至是会被嘲笑的。而在彼时,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和理所当然。
不过倒是浮肿的千金,小姑娘的玉照曾经登在了一本母婴杂志某期的封面,这是浮肿迄今为止,在公开的刊物上,发表的唯一作品。
日期:2008-12-17 13:24:00
悠闲假日总是转瞬即逝,三天的日子很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