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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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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09-24 22:09:37

那个卖花姑娘只有上午去,我整个上午就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有时还画她的像。我之前从没意识到,“纯朴”是一种惊人的美,直到看到了她。我很想和她打招呼,但又怕陌生的语言毁了这份美感。

有一次我吃橘子,不小心把皮弄掉了。那块橘子皮擦着她的后脑勺落下去。她转过头来,先是有一点儿疑惑,然后看到我,对我笑了一下。那一刻很美妙,就像一朵花在我眼前绽放。

后来,我就总是不经意间把橘子皮弄掉。最开始她对我笑笑,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不再转头。

我住的那个宾馆门前有一棵很高的桂花树,我坐在栏杆旁边的时候伸手能碰到。等到桂花开花了,我就不停地摇它的枝杈。那些碎小的桂花,还带着香气,像一阵雨似的飘下,落得她满头满身都是。鱼玄机有句诗“花落灼人头”描写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日期:2013-09-24 22:39:01

花雨总有落尽的时刻,那棵桂花树很快被我摇得七零八落。当它无可贡献的时候。我想是时候采取行动了。后来某一次,她离开的时候,我悄悄地尾随她。

我追着她走了很久。她穿着水绿色的长衫,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一朵移动的云彩。我走了很久,也不觉得累。

穿过一片竹林,看到几户人家,我想她快到家了。她走进一个院子,院子四周有栅栏,我在外面停住。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奔出来,扑倒她身上。我想,这个应该是她弟弟吧。又过了一会儿,有个男青年出来,还穿着民族服饰,我想,这个应该是她哥哥吧。接下来,我越看越不对劲,因为他们三个亲热的样子实在不像三姐弟。

这时我总算明白了,这是一家三口。我心里实在难以接受,因为她看起来那样清纯,那样年轻,也就十八九的年纪。

我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去了。她和家人在一起那么快乐,我怎么能够破坏呢。回去的路很漫长,漫长得足够让一颗心死掉。

第二天,她又出现在我的楼下卖花。她看起来依旧那么纯平可亲,可是我的内心经历过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这次我没有摇那棵桂花树,而是把她的画像撕碎,很碎很碎,然后像花雨那样洒下。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日期:2013-09-24 22:50:33

以上是舅舅的故事,当然被我加工过了。我对一些表述进行了润色,比如“花落灼人头”这句古诗的运用。

舅舅的故事讲起来并非这样一气呵成,中途伴随着无数次被我和旺达打断。比如——

旺达问,你吃一整天菠萝,舌头牙齿不会废掉吗,不会拉稀到虚脱吗?

我问,您从二楼往下看,如果角度微妙的话,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些“非礼勿视”的景象呢?

旺达说,那棵桂花树真倒霉,都被你浪费了。桂花茶可好喝了。

我说,经济较落后地区,女的结婚都早,这个常识您居然都没想到。

就类似这样,我和旺达总是努力发问。

后来,舅舅还掏出照片,给我们看他当时拍下来的景象。时间太久了,照片已经不清晰。我和旺达看了看,什么感慨都没有,更别提被震撼到,因为真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我俩还是假装很感慨地叹了一口百转千回的气。

说实话,我觉得舅舅的故事很普通,根本就没什么跌宕起伏,一切都淡淡的,像散文一样。如果不是我的润色,讲起来更是没什么亮点。

日期:2013-09-25 15:10:11

旺达说,老白同志(他舅舅姓白),这不就是一个暗恋且单恋的小故事嘛,你不至于难过这么久吧……你连一毛钱都没有投入,所以你实在没必要为那个越南姑娘蹉跎半生啊。

舅舅说,你不懂……人这一生几十年,长度还可以。但是,所能拥有的美好体验,其实很少。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一阵阵淡紫色的桂花飘下的情景,估计至死都会记得。

我说,如此说来,我确实没有过什么美好的体验。起码从来没有在哪个时刻,觉得什么东西很美好……

旺达问,老白你还有其他这种美好的体验吗?再讲一个。

舅舅说,有啊,大概十几次吧,都是关于姑娘的。

我说,还以为你是为一个姑娘伤心呢,原来是为一群。

舅舅说,该你俩讲讲了。

我说,都说了啊,没有什么事情可讲的。

旺达说,我也没有。

舅舅说,不可能啊。你俩刚才不是说不开心嘛,那在伤心阶段之前,肯定有过好事。好事破碎了或者消失不见了,才会进入伤心阶段。就讲讲从前那些发生的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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