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9-23 10:20:45
我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痛苦地皱着眉头。
舅舅问,味道怎么样?
我说,还行,不像风油精。
舅舅又看着旺达,说,你真不喝?
旺达一副“宁死不屈,休想骗我”的表情,摇了摇头。
舅舅说,你不喝一定是不愿想起伤心事。
我问,不是吧,他有伤心事?
舅舅说,当然啊,谁能没有伤心事?
我说,除了缺钱,他还能有什么伤心事?
舅舅说,他升大学那一年,就在高考之后我几天,他来找我喝酒,喝了整晚,还哭,最后哭得都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说,高考那年……都过去四五年了,多伤心的事也淡了。
舅舅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又来找我喝酒,也是喝了整晚。
我说,那刚过去没多久。
我扭头看着旺达,说,我都不知道你也有伤心事……连旺达你都有心事,看来这个世界上果真没有几个人是开心的。
日期:2013-09-24 11:57:05
旺达说,不是你说的嘛,在我们这个年龄,谁也不是白纸一张……但是,我们应当开心地活在当下,不要管过去。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也不想去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或许这种用大白话说出的最常见的道理,每个人都曾不自觉地重复过。
我说,那你能做到吗?一边深陷回忆,一边开心地活在当下……你的心是格子铺吗,每一格盛放的物品互不干扰?
旺达说,许悠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人类用来储存记忆和进行思考的器官是大脑,不是心脏!
我说,你转移话题。我在问你能不能做到?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些醉意,说话慢而且结巴。但是,心里反倒坦荡了,因为没有杂念,大脑一片空白。我承认,我总是混淆“心”与“大脑”的职责和功能。
旺达说,我能做到,我一直挺开心的……许悠,你开心吗?
我低头握着酒瓶,开始想我开不开心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个问题好难,我完全没有头绪,仿佛在面对高中的双曲线、立体几何等题目。
旺达笑着说,想这么久,一定就是不开心了。
我不知他为什么会笑着说,而且笑得那么自然。
日期:2013-09-24 13:47:26
我问旺达,你笑什么?
旺达说,不笑怎么办,难道哭吗?
舅舅说,叫你们来是陪我说话的,我还没说呢,气氛都被你们败光了。
我说,你能有什么烦恼啊,你那么有钱!
我这话几乎是嚷着说的,我实在是不胜酒力。
舅舅说,有钱没钱都会有烦恼的,只是烦恼的内容不一样。
我说,那赶紧让我体验有钱人的烦恼吧。
舅舅说,许悠你真是一个挺自以为是的姑娘,可问题是呢,你又没什么本事。
我说,我怎么自以为是了?什么叫有本事?
我和舅舅两个喝了酒的人,明先话多。而旺达一直沉默,不停地给我们倒酒。我很想叫他停下,但好像一旦真的叫他停下,我们之间就会生出一层尴尬,想一块冰冷的油脂在胃里。于是我不停地喝,他不停地倒。
舅舅说,不说那些没用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近来特别想念一个人。
我说,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多人都会想念一个人,一个人有时也会想念很多人。
日期:2013-09-24 13:59:35
以下是旺达舅舅说出的那个故事,我直接转述了。没听好发生在八几年,就说198X年吧,舅舅24岁的那一年。(我爱说虚岁,能增添紧迫感。)
日期:2013-09-24 16:48:24
在198X年,我24岁。这当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年龄,但也可以做一些独立思考了。然而过早地思考生命的真谛、活着的意义之类的这种命题,自然是有些揠苗助长,无力招架的。
那时的我由于想太多,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于是决定去一些更穷的国家走走,增强幸福感。
我尽最大力气思考,也没什么头绪,只是越想越觉得,似乎只有“赚钱”可以勉强当做生命的第一要务。虽说钱不是很重要,但是毕竟靠得住。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我24岁时还没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而你俩现在就意识到了,比我强。我看好你们。
我去了越南的西贡,在西贡河附近住了半年。那时的西贡叫胡志明市呢,好像现在又改回来了。改来改去的,还不是一样。
日期:2013-09-24 17:45:52
宾馆前面是一条很热闹的街,像菜市场一样。由于每天我什么也不做,没有能量消耗。所以几乎不用吃饭,就吃水果。越南的水果很好吃啊,甜度很高,吃个菠萝一天都不饿。
我没事做的时候,就靠着二楼的栏杆往下看。虽说耳边一片陌生的声音,什么都听不懂,但是还是很享受那份悠闲。
我最爱看的,是街上一个年轻的卖花姑娘。一开始,她在靠近宾馆这侧的路边卖,我看不到她的正脸,就能看到她的脖颈和背影。我觉得她穿蓝底白花的那件长衫时最好看,衬得脖颈那块真是肌肤如雪。她梳着长长的辫子,站在大片的花中,那画面真是很美好,我拍了很多照片。
你们知道,在越南,女人的生活境况很不好,经常发生**案,还有很多被拐卖。就在我住的那条街上,一到晚上,还有做那些事儿的女人,几千越南盾就能买她们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