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严转过头望向他,冷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说错了吗?”褚顺站了出来,沉声道:
“整个褚家都知道,阿休常年习武,从来没做过生意,而时春分一个妇道人家,除了会躲在屋子里算算账还会什么?你宁愿把褚家交给他们两个,也不交给我,未免私心太重了一些!”
“混账!”褚严忍不住呵斥道:“春分接管生意已经多久了,当时你都没有反对,现在跑出来横插一脚?”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褚顺理直气壮道:“当时有你给她做后盾,就算她有什么闪失也有人补救。可如今你不在了,让她一个妇道人家撑起大局,未免也太荒谬了一些!”
“谁说妇道人家不能撑起大局?”老太太沉着脸出声,“我也是妇道人家,难道在你眼里,连我也不行吗?”
褚顺无言以对,只得讪讪地低下了头,“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薛锦绣迅速开口,“她是她,母亲是母亲,她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
“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太太漠然道:“我跟严儿都觉得她行,你们怕是没有反对的资格。”
见二房的人吃了瘪,褚贵和曹迎春对视一眼,很快道:“依我看,春分打理生意这么久了,也没出什么岔子,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暂时先让她接管看看,倘若不行的话,到时候再换人便是。”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显然也是不看好时春分的意思。
老太太的目光扫了过去,他们二人立刻闭紧嘴巴低下了头。
眼看到了这种关头,这两房的人还一心想着抢当家之位,褚严的心里只觉得失望,“当你们大哥这么多年,你们平时不服我也就算了,如今褚家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们竟然还想搞内讧,是不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被他这么一说,那些人才安静了下来。
褚严转过头望向时春分,沉声道:“你不用理他们说了什么,总之我走之后,我手下的所有人都会听你调度,倘若有人不服,你就尽管使出当家的威风,家法伺候便是!”
这话摆明了是在敲打二房和三房,听得那些人咬牙切齿。
时春分迅速点头,“儿媳明白。”
叮嘱完她,褚严又转身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褚休,淡淡道:“为父知道你志不在此,也不喜欢打理生意,但同是习武之人,保家并不比卫国丢脸,你是堂堂男子汉,理应担起长房的责任,切勿让人趁虚而入,欺负了你大嫂,知不知道?”
褚休抬起眸子,望着褚严因为磕头而有些红肿的额头,很快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褚严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了,你们也别全都聚在这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交接给春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
说是交接,其实是向她叮嘱了一番如何提防二房和三房,时春分一直以为褚严对这两个弟弟所做的事情都逆来顺受,到了今天才发现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与他们计较而已。
可如今褚家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又马上入狱,想不计较也不行了。
他必须完完整整地将二房和三房的把柄交到时春分手上,才能放心地离开褚家。
“有了这些证据,就算他们将来闹事,你也不用再担心。”褚严淡淡道。
时春分微微点头,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担心,“父亲此去,可要保重身体。”
叛军应该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但牢里阴暗潮湿,平时睡惯了高床软枕的褚严未必能够习惯。
褚严平静地笑笑,“你放心,我连孙子都没抱,哪会那么容易有事?”
提到这个,时春分的脸颊微微一红,她倒是想尽快怀孕让褚严抱孙子,可褚令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知道?
“阿令他……最近可有消息?”时春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听说他在带兵打仗,此事可是真的?”
褚严很快点头,“没错,他被朝廷封了平乱大将军,正在带兵剿灭乱党,相信不用多久就会过来救我们。”
听到这个,时春分的表情凝重起来,如果能被褚令亲自救出,那将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可惜的是,一旦他来了,褚家必定会成为叛军要挟他的筹码,若是如此,她倒宁愿褚令不来了。
看见她复杂的表情,褚严笑着道:“怎么了,担心起他来了?”
时春分迅速摇头,“阿令文韬武略,是难得的将才,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担心的不是褚令,那就是褚家了,褚严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褚家如今肉在砧板上,我去了之后,你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要给叛军落下口舌,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时春分郑重地点头,“父亲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整个褚家的。”
看见她坚定的模样,褚严的眸子一深,感慨道:
“当日你进门之后,我对你诸多刁难,如今你可还怨我?”
提起此事,时春分笑了起来,“当时是我自己不争气,又岂能怪父亲嫌恶?如今父亲肯与我冰释前嫌,说明我这段时间进步了许多,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又岂会心存怨怼?”
见她回答的滴水不漏,褚严满意地笑笑,“你果然成长了许多,可惜阿令现在不在,不然一定会很为你自豪。”
交代完所有事情,褚严便去陪老太太和柳姨娘她们了,时春分带着离燕回房,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黄一复便派了人过来,逼褚严脱掉锦衣华服,换上囚服,上了去柳州大牢的囚车,老太太不忍前来相送,和秀秀一起躲在佛堂里为褚严祈福,柳姨娘则带着褚芊追在囚车后面,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囚车进入了柳州大牢,事情才算尘埃落定,褚家的人被允许半个月去大牢探望褚严一次,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念想。
柳姨娘和褚芊回来之后,便躲进了自己的阁楼,许久都没有出来。
时春分和褚休负责将八成财产送到黄一复的手中,并且得想办法从他手上拿到褚家能继续在柳州城做生意的许可证。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黄一复打交道,二人的心情都有些紧张,在出发之前,褚润主动跑了过来,“大堂嫂,二堂兄,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时春分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很快摇头道:“在事情有结果之前,你暂时不便出面。”
“哦?”褚润蹙起眉头,不解地望向她。
反正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时春分便直言道:“黄一复进我们褚家之前,一定查清楚了所有底细,他知道二房与大房不合,若想控制褚家,最好的方法便是挑拨两房之间的关系,而你现在是二房的人,最好不要与我们站在一边,免得将来出了事情,我们想找人帮忙都不行。”
褚润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我留在二房当细作?”
时春分点了点头,“万一黄一复有意扶持二房,你是唯一能与二叔抗衡的人,在此之前,我们绝不能暴露你这张底牌。”
日期:2022-09-16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