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专横的话语,时春分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拜天拜神不如拜百姓,为官者若都有任大人的觉悟,我想这天下间也就不会有穷苦之人了。”
难得听见她称赞自己,任恕挑了挑眉,“怎么,你现在不觉得本官知法犯法、无法无天了?”
时春分淡淡一笑,坦言道:“任大人恐怕不知道,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天生富贵之人,我小时候就是因为家境太穷,大姑才不得已将我送入褚家做童养媳,说到百姓的苦难,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少。”
“哦?”任恕一愣,倒是没想到时春分还有这样一层故事,表情顿时凝重起来,“原来你也这么惨。
”
“惨?”时春分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自己很惨,小时候虽然穷苦,可好歹得到了大姑的疼爱,之后进了褚家,虽然没有亲人在侧,可也总算是锦衣玉食。可以说,我的人生每一步都有一半幸运,一半不幸,只要自己去想幸运的那半,我想应该就不算太惨了。”
“想幸运的那半?”任恕的眸子沉了下来,似乎是在思索她话语中的可行性。
时春分却没了继续跟他聊下去的兴趣,“既然大人对做生意的事情一无所知,那小女子就不留在这里打扰大人了,希望大人早日解决灾民的问题,还蜀州城一片安宁。”
说着,她便站起身子,向任恕拱了拱手。
见她去意已决,任恕也懒得强留,笑着道:“那间铺子既然已经被你们买下,本官自然没有刁难的理由,你们可以安心地准备装潢,争取早日开张,解决灾民工作的问题。”
时春分双眼一亮,感激道:“多谢大人。”
从太守府出来,天色依然尚早,时春分刚才在任恕那里没吃多少东西,便让离燕去街上买了碗赤豆羹,在马车上边喝边前往之前买下的铺子,既然要准备铺子的装潢,她得先去那里画下店铺的设计图,再找工人按照图来装潢,争取在一个月内能顺利开张,到时候她和褚润就可以把这间铺子交给掌柜,然后启程返回柳州了。
抵达铺子的时候,时春分一眼看见了拴在铺子外面的马匹,那是褚润来到蜀州后买下的坐骑,他每天都骑着这匹马出门办事,原来今天也来了铺子。
时春分走进店铺,褚润没想到她也会来,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上前道:“你们怎么来了?”
时春分笑了笑,直言道:“你还没跟我说,你们昨天商量好的计划,我只能自己来问了。”
提到这个,褚润才想起自己早上冲动离去的事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太恣意妄为了,忘了你心里会担心。”
“没关系。”时春分环视了店铺一圈,询问道:
“你来这里清理杂物吗?”
“嗯。”褚润微微点头,坦言道:“任大人让我们放手在这间铺子做生意,所以我来清理杂物,回头再请工人过来装潢。”
时春分叹了口气,“这种事回头叫下人做就可以了,哪用得着你这个少爷亲自动手?”
虽然明知自己是赌气才跑来这里干活的,但听见时春分这么说,褚润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哪家少爷像我这样,三天两头就被人嫌弃?”
明明是好心跟来蜀州帮忙,结果不但气跑了妻子和岳母,连时春分都总是对他挑三拣四,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在她们眼中,恐怕连身边的下人也不如。
时春分自知理亏,讪讪道:“对不起,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总是要你让着我表妹。”
“男人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褚润自嘲道:“是我太斤斤计较,根本不像个男人。”
“你别这么说……”时春分愈发歉疚,连头都抬不起来。
看见她这副模样,褚润笑了起来,大度道:“算了算了,我跟你开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时春分抬起头望着他,见他一脸轻松,心里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次蜀州之行,是我亏欠了你。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任恕也不会处处留手,我们也没机会跟他谈判成功。”
“算不上亏欠。”褚润直言道:“是祖母吩咐我来帮你的,若说亏欠,你也只是欠祖母而已。”
“这倒也是。”时春分微微点头,笑了起来,“祖母她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连我们在蜀州会遭遇什么都能猜个大概。”
“不然她也不会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了。”褚润笑着道:“想做我们褚家的当家主母可没那么容易,你以后还有得学呢!”
看见他笑靥如花的样子,时春分微微一怔,脑子里想到任恕的玩笑,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对了,我今天过来是要给店铺画装潢图纸的,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行动。”
说着,她迅速绕开褚润,让离燕找来纸笔,当真坐在铺子里画了起来。
看见她认真的模样,褚润也不好上前打扰,索性继续搬起了杂物。
时春分没画几笔,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褚润,见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才意识到他的腿伤未愈,却一直忙着干活,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上前道:
“你腿上的伤还没好,还是早点回客栈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没关系。”褚润笑了笑,“我待会儿累了在这里休息也一样,况且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群下人在铺子里,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回去我也不好交代,还是晚上一起回客栈吧。”
他都这么说了,时春分自然不好再拒绝什么,只是心情愈发地复杂。
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未把褚润对她的好往其他方面想,可如今那想法开了一个口子,顿时便愈发不可收拾起来。
即便明知对方是个坦荡的人,可不管他做些什么,只要是在她面前,时春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她没有说话,褚润笑着道:“怎么了?”
他以为她还在担心他的腿伤,很快道:“你放心吧,大的物件我搬不了,小的我还是能搬一点的,等我搬完这些就坐下来休息,你赶紧回去画画吧。”
时春分回过神来,恰好听到他最后一句,迅速点了点头,“好。”
她重新回到座位,再拿起毛笔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看见她发呆的样子,离燕轻咳一声,主动道:“奶奶,要不要我去给你沏壶茶来醒醒脑?”
这话便是在提醒她别再胡思乱想了。
时春分轻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算了,在这里我没什么灵感,还是回客栈画吧。”
说着,她站起身子,经过褚润的时候淡淡道:“你慢慢在这里收拾吧,我回客栈画图了。”
“啊?”褚润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刚刚不是还说好一起走的吗?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但他也没有多想,很快点头道:“那你们先回去,我晚上再回去。”
时春分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淡淡颔首,很快离开铺子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驶动,她望向离燕,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表现得很明显?”
离燕刚刚陪她去了太守府,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迅速点了点头,“是挺明显的,不过四爷应该猜不出来。”
日期:2022-09-05 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