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哥,好意心领了,我没报警,这儿也不需要出警,只不过是我和工人们搞个大规模的露天团建罢了,麻烦收队吧!”
伍北则扯足嗓门朝带队的许诺摆手示意。
二十多米开外的许诺满眼迷惑,不明白伍北究竟在搞什么。
他早上刚刚才解释清楚欧翔被枪杀的事情,本来打算上医院去看看伍北,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工地出了大事,随后马不停蹄的招呼上同事赶了过来。
虽然没看明白伍北的用意,但出于对朋友的信任,他还是冲其他同事摆摆手阻止。
“弟兄们,有耐心的听我侃几句题外话,完事我再慢慢跟大家解释停工的原因。”
伍北舔舐两下干裂的嘴唇,微笑着扫视一眼四周开口:“两年前,我跟在场的很多人一样,可能还不如你们,就是个为了给父亲筹集医药费四处磕头的窝囊废,当然窝囊废是被人给我起的绰号,我个人从来不这么认为,我始终坚信不被束缚的活着才可能出头。”
三四百民工们齐刷刷的注视伍北,不少人脸上写满不屑,似乎很鄙视他的东拉西扯。
“不被束缚的活着首先是不进去,你们自己想想,因为老板停工,你们砸公司、伤高层,合理吗可能道德上说的过去,但法律是否允许这都二十二世纪了,早已经过了法不责众的年代,只要不傻的,应该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大家仔细想想,那些蛊惑你们来闹事的,会不会为你们的愚蠢买单我把话提前放出来,你们谁要是伤害我公司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保洁保安,我将追究到底!”
伍北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
刹那间,很多民工们停止窃窃私语,眼神也变得有些漂浮不定。
“扯远了,我再说说为什么停工吧。”
伍北抽了口气,随即示意旁边的赵念夏和贾笑帮他解开身上的西装扣子,接着是衬衫,直到上半身完全赤裸,他才慢慢转过身子,将满是燎泡的后背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足足能有两三分钟左右,他才重新披上后背沾满脓液和血迹的白衬衫,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别偷骂我装逼,衣服都要人帮忙脱,实不相瞒,一个小时前我还躺在手术室,此刻连站直身体都很难,而造成这一切的,极有可能是这段时间在白家镇连续作案的犯罪团伙!”
“嚯..”
“真的假的”
一语落下,周边禁不住全是倒抽冷气的动静。
“可能不少人怀疑我作假,事实上我也无法确定真伪,换句话说,如果知道伤我的人到底是谁,巡捕们不早就破案了嘛,可我是公司的负责人,是给你们这些需要养家糊口兄弟们的老板,我怎么敢拿你们的小命去尝试白家镇屡次发生枪击案件,究竟是谁所为,目的又是什么,咱谁也不清楚,在不清楚的状态下,我能做到的只能是停工,尽可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伍北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大家确实应该找聚鑫公司的麻烦,因为我们无法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可咱只是个建筑公司,各位难道不应该深思一下,到底是谁无法保证你们的死活吗我话说完了,如果还要继续闹得,你们随意,如果愿意理解并且陪我伍北共同扛过这次风险的,我发自肺腑的感激。”
说着话,伍北挣脱开赵念夏和贾笑的搀扶,表情诚恳的弯下腰杆,深鞠九十度大躬...
随着伍北话音落下,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人心都是肉做的,忽略到伍北那通声情并茂的独白不说,他满目疮痍的后背就足够很多人陷入沉思当中。
“弟兄们,我没有什么非凡的家庭背景,更没有外面传说身价几个亿的财阀老爹,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特么是身边朋友的层层帮扶。”
伍北抽了口气沉声道:“咱普通屁民创业,就是在跟老天爷赌命,可能有人知道当初为了拿下这份工程我投资了多少,现在被迫停下来,亏损最厉害的是我!每天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在打水漂,不怕你们笑话,我想想都特么睡不着,可没招啊,总不能为了钱拿你们的命来赌,咳咳咳...”
话没说完,伍北剧烈咳嗽起来,双脚更是一软,差点跌下车,得亏边上的贾笑眼疾手快赶忙搂住了他。
“大家确实应该闹,但真的应该找我闹吗我也他妈是受害者之一,而且还是受害最严重的那一方呐!我该叽霸找谁喊冤。”
伍北将手臂从贾笑怀里抽出来,双手扶在车帮上,吃力的望向底下的民工们。
此时他没有任何作秀的夸张,两天两夜躺在手术室,滴水未尽,靠的就是点滴续命,别说他身体素质超群,哪怕是个铁人,也肯定吃不消了。
“伍总是个实诚人,咱们确实不该到公司闹腾,就算要结果也是政务大厅里那些大拿们给咱!”
“伍老板赶紧去医院养伤吧,只要工地不烂尾,您就没有任何责任...”
短暂沉寂片刻,几道喊声泛起,而更多人的眸子里则恢复了清明。
相比起来那些油头粉面,满口都是之乎者也的所谓企业高管,大部分底层的民工其实更钟意伍北这种几句话离不开“操”,段落总结离不开“玛德、狗日的”的老板,更接地气,也更像是他们的同类。
“还是那句话,我比任何人都想复工,但是祸害社会的疑犯没有落网之前,我宁肯赔到倾家荡产,也绝对不会拿你们的命开玩笑。”
伍北呼吸粗重的喘了几下子,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想我跟在场的很多兄弟这辈子可能都不一定有把酒言欢的机会,但并不妨碍我希望你们能好,不论你们是谁的爸、谁的儿、又是谁的夫,下次冲动之前,请考虑一下你们背后的家里人。”
十多分钟后,沸沸扬扬的民工人潮缓缓退去,伍北虚脱的坐在货车后斗里,吧唧吧唧的裹着烟卷,只要这样才能让过了麻丨醉丨劲儿的他舒坦一些。
“小伍子,你赶紧回医院吧,工地这么脏,伤口别再感染了。”
全程目睹伍北是如何力挽狂澜的二球哥仨慌忙从楼上跑下来,心疼的劝阻。
“但凡可以不用下病床,我是真心不乐意瞎溜达。”
伍北吐了口白雾,笑呵呵的打趣:“替笑笑和苏狱当了两天总裁,滋味不好受吧”
“这狗日的活根本不是人干的。”
三球悻悻撇嘴。
“二阳的初衷没毛病,不亲自尝试,大家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理解和报团,但是他忽略了性格和特长,你们擅长的是策马扬鞭,而非运筹帷幄,趁着救护车来之前,我临时改变一下,二哥啊,带上你的人把挑唆民工的狗杂碎给我办彻底,工地继续由笑笑、苏狱负责,跟市里面大拿们沟通的事儿倒是可以继续由老郑承担,但她独木难支,小卓你喊上许子太打配合。”
日期:2022-10-28 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