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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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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人不能输势,我们阖府都知道琏二爷怕老婆,琏二爷偏常常脖子一梗,做出一副“我就敢打老婆!急了我还敢杀了她呢!”的架势来,不过每次都被灭得丢兵弃甲。要是哪个丫鬟去给太夫人送东西,看到琏二爷垂头丧气的公鸡一样跪在二堂门外,而琏二奶奶在太夫人屋里打麻将打得谈笑风生,不用问,又是得罪老婆被太夫人“家法”了。

夹缝里求生存的琏二爷,想发扬光大贾府门是不成了,但是背地里偷鸡摸狗是有的,穷极无聊的时候让小厮帮着拔拔火罐也是有。这样慌不择食,未免让人看不起,连太夫人都啐他: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我看了你就来气,还不给我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了去!

琏二爷心里冤屈:我倒想偷香窃玉,你倒给我经费啊!!

日期:2010-07-15 18:31:55

大家都说,琏二爷这辈子也就是个被拔火罐儿的命了,谁承想世事如棋局局新,受气罐子琏二爷也有出人意表的一天!

这个事情还得打从头儿宝玉他姐姐回娘家省亲说起。用莲花儿那张损嘴,就是当初被贾家送进宫给皇帝当小老婆的贾大姑娘,混得意了,一家子跟着都成了小。。。皇亲国戚。外面还没什么动静呢,琏二奶奶先关着门在屋里甜丝丝地管琏二爷叫“国舅爷~~~”。

莲花儿说:国的屁个舅,正经国舅爷是皇后娘娘的兄弟,不然大内夏公公来勒索时,你怎么不拿出国舅爷的谱儿,照样弯腰哈背的?

夏公公是个内宦的小头目,我们这里风气,凡是做官做宦人家,都好结交太监,一来打听点大内秘闻,二来走个小后门儿什么的。好比东府珍大爷就摸上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的门路,给小蓉大爷花钱买了个龙禁尉的虚职,图好看。

但是这些太监向来是“凤凰无宝处不落”,行动儿都要钱打点。而且脸皮练得极厚:来传个圣旨,要钱!来送个皇家赏赐,要钱!逢年过节,要钱!。。。尤其看你没权没势好欺负了,更肆无忌惮伸手要钱,什么我家要买新房子了,借点儿吧~ ,我儿子过满月了,送点儿吧~

(莲花儿跟我八这些内幕,八得眉飞色舞,我小心地打断:那个什么,太监没儿子的吧?

莲花儿:啊,对啊,我呸,个死太监还跑出儿子来,也不怕皇帝把你捉去再咔嚓一遍!死不要脸!)

既然跟太监们套上交情,就少不了银子贿赂,有时太监们手伸得太勤,弄成个“月月儿红”,谁家金山银山也支撑不来啊,还是琏二奶奶有主意,当面笑着打发小厮把自己首饰送典当好,小厮到二门转一圈,又走回来,再拿出银子给太监,意思很明显:我可都把我的头面首饰当出去了,你要是再不识趣儿,大家可就撕开脸了!

琏二奶奶这手“典当”法子用得炉火纯青,连琏二爷老着脸皮跟她申请零花钱的时候,她一样命令小厮捧着自己首饰去二门上转一圈儿。琏二爷深知其中关窍,无奈,没胆儿说破。

日期:2010-07-15 18:46:58

不管是琏二奶奶把老公当公公同等糊弄,还是把公公照老公的法子忽悠,总之说明,太监这种东西轻易不可招惹,请神容易送神难。

外面人都说你们贾府现在可好了,出了一位娘娘,以后可穷不怕,不怕穷了。

每回听到这话,东府珍大爷都咧咧嘴,牵出的笑,好像痔疮发作又痒又痛一般。

老实讲,就是娘娘肯赐,贾府也收不起啊。你娘娘又没搬国库的本事,小打小闹的赐个金钗玉佩如意,顶破天值二、三百两银子,派太监送来,还不够贾家打点送礼来的太监的钱。

据说旧年宫里有一位老太后,是从宫女一路升上去的,也不知道怎么恨死了娘家(把我送去做小老婆?!!),隔三岔断的赏赐娘家,今天送一盒驴打滚点心,明天送一块衣料。最后娘家实在扛不住了,哭着去求:大姑娘,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了,可是你看,咱们家锅也砸了,铁也卖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这老太后才算歇手。

日期:2010-07-16 15:23:28

因为贾大姑娘当上娘娘,被赐回家省亲,贾家推墙破土的盖省亲别墅,所以琏二爷这个山寨国舅,算是一道儿鸡犬升天,大发横财。

我虽然不懂土木工程里的道道儿,不过俱春燕听她姨——她姨听我们西府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听东府彩儿她娘——彩儿他娘听我们西府柳家的说,这个土木工程可比什么都来钱。

盖这么个园子,连材料带人工满打满算,一平米的成本不到5两银子,官面报账的数字却赫然是50两,竟有十倍暴利。琏二奶奶经常冷笑地教育自己房里的丫头:我素来是不信鬼神的!这世上凡事有百分之十的利益,就足以吸引人抢着去做,要是百分之百的利益,杀头也有人干!

除建筑院落房宇之外,还带动起无数下层产业链——总不能让娘娘住毛坯房啊,须得精装修了才合用,所以置办几案桌椅、帐幔帘子、采买陈设玩器古董、组办戏班子、鼓乐器皿,等等,竟一时惊起鸥鹭无数。贾府从有体面的奴才到没体面的主子,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削尖了头的思谋钻营差事,就连东府珍大爷那头都恨不能塞几个人过来,奈何娘娘是西府贾政二爷养的,所以此事不好太过。

而西府里呢,大老爷贾赦是个七老八十、酒色掏空的,二老爷贾政是个假正经的,理事之权竟集中在琏二爷夫妇手上。据说小蓉大奶奶秦可卿临死前曾给琏二奶奶托梦:“荣辱自古周而复始,眼下咱们家有一场泼天富贵,有烈火喷油之盛。我们要是有长远见识,就别虚花耗了,也置办些祖宗祭祀、族学供给留给后世子孙”。——琏二奶奶亲口在王夫人面前表白的。

不过莲花儿撮着牙花子,靠在门框上说:这才是鬼话! 小蓉大奶奶要真死后有知,岂不知道琏二爷是“油锅里的钱,也敢下手捞出来”,琏二奶奶是“人命钱也敢赚”,能跟她讲这么深明大义的话?小蓉大奶奶做鬼闲得慌了也怎地,巴巴儿跑来对驴弹琴。我看就算真有托梦,小蓉大奶奶说得也是:“何当贾府该败,眼下你有一场泼天富贵,够赚个盆满钵满。你要是有半分良心,就别刮得忒狠了,也给旁的人、后世子孙留一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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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老太后真有其人,不是别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慈禧太后。

日期:2010-07-16 15:24:33

“人话、鬼话”放下不提,反正小蓉大奶奶没托梦去吓琏二爷,琏二爷经此一役,算彻底脱贫致富。

有钱了就有动力,荷包里装满银子,琏二爷那颗沉寂已久的小小心灵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单靠小厮拔火罐,显然不能再满足了。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就有这么巧,琏二爷的姻缘姗姗来了。话说东府珍大爷的父亲,成日在城外道观里修丹炼药,近来不知得了个什么晋代五石散,据说那玩意儿服下以后极“high”, 能在地上来回不停地跑两个钟头,才散去燥性。珍大爷的父亲吃得口滑,竟异想天开的连吞五勺,登时犹如万把钢刀攒肚,哪消一时三刻就腹膨唇烧,七窍流血而死了。正是“世间没了炼丹人,阴司平添胀死鬼”。

珍大爷父子骨肉至情,闻讯赶去哭得个棺前啼血,几死复生。府内有好事者,偷瞄了一眼珍老太爷的黄金柜,回来撇着嘴跟我们说:就那几块破衫木板儿,啧啧,哪敢得上当初小蓉大奶奶用的万年不坏樯木的半分?就是丧幡吊幔祭祀物件,也不过都循旧例,“有例不减,无例不增”罢咧,真没新鲜看头儿!

东府办丧事,各路亲眷不免前来悼念。其中,就有尤大奶奶的两个妹子。

尤家二姐妹艳名在外,琏二爷高山仰止已久,恨无缘一见。现而今腰里有了银子,想着“她姐妹肯兜搭贾珍父子,无非为了钱,如今爷也有钱了!凭什么贾珍摸得,我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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