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2-10 14:02:45
春花是史老爷最喜欢的一个丫鬟,聪明伶俐,模样俊俏,在史少爷十三岁上,莫名其妙的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阵春风吹过,几个孩子长大了。史少爷被他爹送到城里上学堂。秦小五跟着他爹整天在地里劳作。陈八虽然还是舍不得凤儿做活,但是不让她随便出门了。因为凤儿已经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在这之后的两年里,陈八备受煎熬,眼看着闺女到了出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媒婆像耗子一样多,撵出去一拨又来一拨,却迟迟不见史家派人来。连史少爷的踪影也看不到。
“我家姑爷不会也像王家少爷那样带个城里的洋女人回来吧!?”
一得空就到村口转悠,向连接着外面大世界的道路张望的陈八常常这样瞎琢磨。
盼到天黑盼天亮,陈八总算把史少爷盼回来了。这是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八把舔干净的粗瓷大碗往桌子上一放,两手搂着裤腰佝偻着背匆匆出了家门,他几个还在吃饭的儿子头也没抬,眼睛一心盯着抱在手里的饭碗;陈八老婆,这个浑身充满苦难印记的女人,浑浊的双眼紧紧跟着自己男人的后背,直到他出了院门,还望了好大一会;凤儿忍着笑,脸蛋憋红了。陈八一路小跑,出了院门,走完大路,拐上田埂,姿势始终没有改变。
陈八小跑着,眼睛不看脚下,望着远处自己租种的田地,等地头那棵歪脖柿子树枝枝叶叶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时,他搂着裤腰的两只手快速行动起来,前后撩起自己残破如硝烟滚滚的战场上的战旗一样的长袍,胡乱挽在腰里,就去解下一条布片做的腰带挂到脖子里,然后两手提着裤腰再小跑几步进了田地,两手一松,随着裤子往下掉的当儿,人也蹲了下来。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屁股下头就像在做一个道场,各种响声不绝于耳。也是在这个时候,陈八才长长地出口气,抬起头,眯缝起眼睛,望着自己长势喜人的庄稼,眉开眼笑起来。
要不是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叫声,陈八还要蹲好大一会,才两手招呼着自己的裤子呀、袍子呀、腰带呀,鸭子一样撅着光屁股蹒跚地挪到柿子树下,捡几片柿子树叶,揩去残留在屁门上晾得半干的粪便,提裤子站起来结束他隆重的下粪仪式。
这一天陈八正蹲着看着自己种的庄稼傻笑,听到一个孩子哇哇的叫声,便臭鼬一样直起身子转动脑袋四处张望,他看见中间隔着一大片田地的道路上一个孩子在一边跑一边叫。离得远认不出是谁家的娃娃,等听清他不停地喊叫史少爷回来啦,陈八曾站起来,两手拎着裤腰往回跑。
日期:2011-12-12 13:51:18
史少爷是被抬进史家大院的。陈八跑得很快,但还是晚到了一步,他鬼头鬼脑从一户人家院墙拐角处伸出脑袋,看见史家大门口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驾辕的马似乎睡着了。
陈八走出墙角,两手整理着裤子走到马车跟前,伸手挑起车帘往里看了看。然后离开马车,走上石阶,爬到史家闭起的大门上,歪着脑袋用一只眼睛从门缝往里窥视。
“陈老八——”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吓了陈八一跳,差点尿到裤子里。
陈八心惊胆颤地回过头,看见几个和他一样身份的人站在老槐树下的石碾旁望着他。
“你们妈的,要吓死你八爷啊!”陈八走到他们跟前说。
“你老小子老虎屁股上拔毛,不要命了。”
“嘿嘿……”陈八不好意思笑笑说,“听说少爷回来了,我来请个安,没想到来晚了。”
“是回来了,不过情况好像不对。”
“咋?”
“少爷是被抬下马车的,”说话的人四处看看,压低声音说,“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陈八半张着嘴用目光去询问其他人;他们点头回答他。
这一天陈八失魂落魄回到家里,几十年来第一次无缘无故不到地里去干活,家里人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他老伴吓坏了,打发走儿子,逼着非要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终于,陈八被惹毛了,跳起来疯狗一样叫唤了起来;见陈八还能跳着脚骂娘,老太太放心了,扛起锄头顺门往外走。
“凤儿,一会你爹嘴骂干了,你给他倒碗水。”
“知道了,娘。”凤儿带着笑说。
陈八一下不吱声了。
有关史家少爷的各种传言,在博望山整整传了三天,第四天人们都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