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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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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22 14:14:01

(一百零五)

密州人有个有意思的说法,那就是密州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修路季和非修路季 (construction season and non-construction season)。四月份的时候,高速公路上陆陆续续出现的路障宣告了修路季的到来。我刚来密州那年,每每因为修路而堵车或者绕道,我都表现得极有涵养。我只对路障比中指,从来不说脏话。让我怪异的是,一年到头我只看见路障,很少见到修路工人。我一度以为密州政府雇佣的是一群跟我们有时差的修路工人,经过连续一个星期的彻夜观察,我发现密州政府雇佣的是一群我看不见的修路工人。更怪异的是,这群工人的唯一工作就是把路障搬出来晒半年多的太阳。

在我连续几次因为路障而在底特律迷路后,我开始对路障破口大骂。我总结了一下导致我失态的原因。一,我是在同一天连续迷路好几次。二,我是在同一条路上连续迷路好几次。三,我是在去找街舞少年的路上迷路了。四,这是对第三条因素的补充,我已经几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首先说说我是如何发泄我的愤怒的。当我再一次回到高速公路上的时候,我发现了正在努力工作的修路工人,他们在给路障挪位置。如果说之前我只是愤怒,我现在还很困惑:路障晒太阳还要换位置?

我停车,下车,当着修路工人的面踢倒一个路障,上车,开车,夺路而逃。

我再说说我几个月没见到街舞少年的原因。

我们是共同患难过的伙伴,密州大剧院的断壁残亘是我们友情最好的见证。当A.J.在电话里兴奋地跟我描述他们新租的舞蹈教室的时候,我分外怀念剧院里那扇腐朽的铜质大门,那面墙壁上的破碎玻璃,那屋子里漂浮的灰尘,还有我们永不消逝的激荡年少。

我们是共同享受过荣誉的伙伴。当主办方宣布他们获得冠军的时候,他们在会馆里呼唤我的名字,他们要跟我分享属于他们的荣誉。我们在那一夜,共同站在了底特律的巅峰。

可惜这些共同的经历都无法改变一个让我自豪的优秀品质:重色轻友。我一直忙着跟Nina培养感情,自然也没有时间来看他们。

当我赶到舞蹈教室的时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A.J.和Chris等着我。我们三个人盘着五条腿坐在地上聊天。

几个月不见,街舞少年的发展让我很吃惊。

第一,他们居然找到了很多赞助商,他们的队服上密密麻麻地印着一大堆商家的名字,最大的赞助商就是免费租给他们舞蹈教室的舞蹈学校。让我欣慰的是,之前有人提议的海鲜超市和殡仪馆并不在其中。

第二,他们有了专业的编舞老师。

第三,他们要代表底特律参加暑假在洛杉矶举办的一个街舞比赛。

“第一次见到我们的编舞老师,我们就马上意识到了他和你的区别,也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A.J.尝试打击我。

“当你们被全国各地的街舞队员羞辱,当你们把底特律的脸都丢光的时候,你们别求我回来。”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的一个人。

他们唯一没变的就是我取的那个队名:拐杖和天鹅。

我邀请A.J.来观看一星期后的西陆高中跟北河高中的篮球决赛。

“不去了,Will已经输了三年了,他作为哥哥的良好形象几乎都因为这个而不存在了。”

“不一样,今年有我在呢。”

“我听说你只是个替补,而且是替补里实力比较弱的那种。”

“我连替补都不是,还不是帮助你们获得了街舞比赛的冠军?”

“有道理。”A.J.点了点头。

“那你来看我们比赛吗?”

“不来!”他真的被Will伤透心了。

A.J.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烟斗和一包烟草。

“混蛋,你在逼我犯罪,十八岁以下抽烟是犯法的。”我对密州的法律很有研究。

“不用担心,这个是大麻,没有法定年龄,谁抽都犯法。”A.J.不在乎地说道。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传说中的大麻。

“我听Will说,你就是因为贩卖大麻才被迫从纽约出逃的。”

“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陪人运了一次大麻才被迫出逃的。”

“那你赶紧准备再次出逃,你都跟大麻有直接的接触了。”

我的高中,我的Nina,我的美好生活,似乎在这一刻蒙上了阴影。

“吓唬你的,吸大麻在密州不犯法。”A.J.笑呵呵地说道。

“真的吗?”我天真了。

“假的,”他敢耍我,“只不过底特律都没地方关卖大麻的,谁有空管买大麻的?”

这句话我信了。因为据我所知,西陆高中里就有很多男生跟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跟这些罪大恶极的高中生相比,吸点烟草的人几乎对社会没有任何危害。

“这玩意哪搞来的?”

“赞助商送的。”A.J.指着衣服上一个酒吧的名字说道。

“Chris抽吗?”我问。

“我不让他抽。”

“为什么?”

“我不想害他。”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是那种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大麻害不了你。”

“你认为你也是这种人?”

“不是,但是我在抽大麻的时候,我认为我是。”

我还是犹豫不决。

“你难道不想拥有完整的美国高中体验吗?”A.J.继续劝我。

“失掉处男之身,我就拥有完整的美国高中体验了。”我说出了我自己的理解。

“我敢保证,你最呆的朋友都抽过大麻。”

我拿出电话拨了Bruce的号码,我本来打算问Charlie的,但是Charlie没有手机。

A.J.对我的毫不犹豫感到惊讶,对电话那头被我认为是最呆的朋友表示了同情。

“你抽过大麻吗?”我问。

“你在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没抽过大麻?为了证明我抽过大麻,我现在就跟你详细介绍一下抽大麻的过程。首先,你要去买大麻。。。”

Bruce还在兴奋地描述他抽大麻的过程,我挂断了电话。

“很明显,他没抽过。”我说出了我的结论。

A.J.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我手中拿回烟斗和烟草,示范了一次抽大麻的过程。他起身,打开音响,空气中开始回荡一首关于吸丨毒丨的流行歌曲 Acid。

“Toes are raking, body shaking,

Man I thought it was some crack,

Called the fire department,

Told them I had a flame up on my back,

I’m on acid, acid… …”

A.J.带着沉醉在迷幻中的放纵表情开始在音乐的配合下狂舞。他展示的是我以前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舞步。他像耍醉拳一般,双脚找不到定点,轻飘的身体跟着节奏晃动。

这就是他这个四个月来在舞技上的长足进步,他不再是一味的释放力量和狠劲。他的这种柔中带刚的身姿极具感染力,让我恨不得也吸上几口后跟随他摆动身体。

A.J.到最后也没能鼓动我。他不死心,把作案工具都塞到我的书包里。

我们打算去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出发之前,他们要求我稍微整点黑人范儿。

所谓的黑人范儿就是头上戴黑色头巾,运动鞋不系鞋带,最重要的是要露出一大半的丨内丨裤。我看了看不算太让人尴尬的丨内丨裤图案,勉强解开了皮带。

我们在底特律残破的街头晃荡了个把小时,跟路上的陌生人用底特律独有的手势和方言打招呼。不知道是我的口音,我的肤色,还是我强装的黑人范儿出卖了我,他们总是问我打哪来的。我一点也不恼,我总是自豪地说:“I’m from the D(底特律来的)。”

这是我唯一一次跟我的黑人伙伴们走在底特律的街头,也是我离一个安静平和的底特律最近的一次。在这份难得的安逸中,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几个月不来找街舞少年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不需要我了。我那么迷恋被人依赖的感觉,决计不想出现在一个不需要我的世界里。

看着A.J.和Chris充满自信和希望的笑容,我知道街舞少年们现在就生活在一个不需要我的世界。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要走出我所认识的世界。他们不仅要征服底特律,他们还要在这个暑假征服全美。

我在心中为底特律的少年们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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