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从派出所走出的时候,给我们展现出一幅遍体鲮伤的画面,眼角青黑,嘴角红肿,正是那简约中略带古朴,现代中凸显欧式风情,好一派艺术气息。
我立刻打趣道,“有你的,打架都能打出这么艺术的水平,看来还真是艺术缠身呀。”
“去,少他妈给我提艺术了。”听这语气,狗熊可能要开始愤世嫉俗了,“妈的,街头都不让玩了,不是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吗?”
“是呀,高于生活,所以才要经历点磨难嘛!”小黑接口道。
“靠,艺术高于生活,玩艺术的人被玩生活的人揍了,这无聊的理论,不信也罢。”狗熊因为看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显然很郁闷,也很悲愤。
“切,别谈这个了,先去找个地方喝一个先,烦。”兔子空有一身武艺,也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心中肯定不好受。
继续来到民乐村的一家湘菜馆,要了个包房要了一打老金威关上门我们大喝特喝起来。
酒过N巡,看气氛不对,小黑起来说话了,哎,兄弟几个,都怎么了,振作起来呀。
狗熊喝完一杯,大声说道:“是该振作了,我原以为我的梦想就是画几张写生,赚几个小钱,喝几杯小酒,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太虚伪的梦想。”
“是啊,梦想可以走在腿前面,但是梦想永远不会给你饭吃。”兔子接着说。
“那你还是去找份工吧,天天在外面画画可真是很难给你饭吃。”小黑说。
“都TM说,打工的工字出头了就成了土字,是不是打工出头之日就是入土之时啊!我可不愿打什么工。我一定要自己做。”狗熊当时看起来心比天高。后来的故事已经证实,确实如此。
“那倒是,我现在给别人修来修去,帮着老板骗客户买这买那,最后就领这可怜的两千块钱,租房都不够,心里烦,真想出来自己做了。”忘了交待了,兔子现在也在华强北的一家公司做维修。
“那就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究竟是什么,如果说QQ成就了腾讯,手机通信成就了移动,音乐创作成就了滚石,那什么来成就我们?”我知道他想做事业,每个人应该都想过,但不是每个人都做过。
“核心竞争力,就是年轻。我们的青春和热血就是资本,我们的努力和创新就是保障。”狗熊很有思想深度的说道。
“别,我们的青春早走了,你看那些八五后,九零后的孩子都出来找工作了,你还青春呢,那都是历史了。”我吞下苦涩的酒,略带忧郁地答道。
是的,谁不知道我们青春已经慢慢地消失褪色,不承认也罢,后浪推前浪时,这一代的人已经或多或少地死在沙滩上了。
“别伤感了,你们不要忘了,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与其太注重结果,不如赶紧享受好现在。我看能吃得饱,穿得暖,有酒喝就挺好的,你们说对不?”说到这里,小黑跟我举了举杯子,意思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跟小黑碰了一下杯子,忽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没想到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没大脑的,关键时候倒很会开导人。
“改变你可以改变的,接受你不可以改变的,这就是生活。电影里不是说吗,让我们祈祷吧。上帝请赐予我宁静去接受我所不能改变的,给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并给我智慧去分辨两者之不同!”
我喝完一整杯,然后无比装B地说道,最后再无比装B地顺便把它翻成了英文,“God, give us grace to accept with serenity the things that cannot be changed, Courage to change the things which should be changed, and the Wisdom to distinguish the one from the other.”
“要不怎么说刘毅这小子有那么点文化呢?”狗熊笑着说,“对了,你们移动的美女可别给我忘了,说给我介绍,现在连个裙角都没碰到呢!”
“放心吧,哪天我让她们全穿超短裙子,在你前面从高到矮站一排,让你一个一个审阅一番。”我乐道。
“那可是我期待的,呵呵。”狗熊在女人这个话题面前终于恢复了本性,开始变得快乐起来。
“其实我有个远房表兄在深圳市政府混得不错,现在已经是副市长了。”狗熊喝的有点多,我们在他眼着晃动着双手,用以证明他是否还保持着清醒。
“真不骗你们,只是我一直不想投靠他,想自己玩玩艺术搞搞绘画。”狗熊谈到艺术的时候往往表情严肃,意味深长,“现在看来不行了,没钱真不行,我得找他,看是不是能在这开个公司,挣个百八十万的,才能在深圳活得有尊严。”
“那我们只能祝福你了。”我开始有点相信他了,端起酒杯碰了起来。
多年之后,从深圳官场的一场大地震中,我们终于了解到狗熊所说的表兄,确是真有其人。
民乐村的灯火依旧辉煌,快乐的青春在湘菜馆的啤酒杯里慢慢消熔,步步远走,直至消逝。
日期:2010-9-21 09:25:00
6.看不清我的爱
(1)小强的声音
公司传闻来进行机构调整了,员工开始东打听西打听,小道消息在这样的人模狗样的公司最容易大行其道。往往在这个时候你的直接领导恰好来找你谈话聊天,说是辟谣,实际上是让谣言更快地变异,更火热得盛嚣尘上。
晚上,苏悦提起一起进公司的几个同事。
“记得杨红吗?”苏悦头一扬,就开始传播那些听来的轶事。
“记得,客家妹子嘛。怎么了?”
“听说她在南区才做了半年营销代表,就调去做客户经理了。”
“嗯。”我不置可否。
“哎,老在厅里呆着真没劲,我也想换换环境。”苏悦总是这样,一边数说别人的传奇,一边念叨自己的抱怨,吃着碗里,忘不了锅里的。
我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她几句,就坐了起来,说道:“我说苏悦,现在咱们可不是能挑三拣四的人,有份工作就不错了,一天到晚念着这些有啥用呢?”
苏悦一听也来劲了,“我要不念这些才没劲呢? 你说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说了几个月说要买房子,到现在连个毛都没看到,你看这房价疯涨,前天晚上还够一个洗手间的钱,现在连个马桶也放不下了。”
“那我也没办法呀,”我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这个蓬勃的城市却让我更加烦心不已,“没钱不是我的错,社会也惹了祸呀。你以为我愿意呀,上次我那朋友在外面摆摊挣钱被人揍了一顿,我们四个人凑上所有的钱,才把龙哥那一万块的债还了。再说了,要是每个人都像你在贵宾厅见到的一样,个个穿金戴银,富得流油,那你说我蠢我也就认了,可是也不见得呀。”
“哎,和你没话说,总之你得想想办法,像现在这样颓废可不行!”苏悦得理不饶人,不得理的时候也基本上不会放过别人。
说完,短信声音传来,她拿起手机,她一边翻看短信,一边闪烁着复杂的笑容。
“我不正奋斗着吗?凡事得有个过程,总不能让我找个富婆伴她一回吧,但是花那样的钱你用得也不舒服呀。”我继续郁闷,气不打一处来。
“你敢。”苏悦扬起头,开始准备教训我,但是突然间又阴转睛来,回过头故作温柔地对我说,“不过,你倒真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