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圳我找了一个网吧登录自己的邮箱,在哈尔滨来深圳的前一个晚上我申请了这个网易邮箱给唐琳写了一封长信,——因为我知道同一个网站的邮箱互发邮件是不可能发丢的,即便如此我还是连续发了三次。毫无疑问我又失望了,我早就知道这邮箱里除了广告邮件什么都不会有,——如果那封信真有效果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以邮件的方式回来了。
我找到南方都市报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这个念头冒出来是因为唐琳曾经很喜欢的一对歌曲,《烟火》和《一天一天等下去》,这两首歌分别是一个曲子的国语版和粤语版,都是吴奇隆在多年以前唱的了。唐琳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同一个曲子的国粤双语版本歌曲收藏,比如李翊君的《风中的承诺》和陈慧娴的《千千阙歌》,王杰的《惦记这一些》和陈百强的《一生何求》,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和李国祥伦永亮合唱的《总有你鼓励》,林慧萍的《情难枕》和周慧敏的《痴心换情深》,周子寒的《吻和泪》和黎姿的《情深海更深》……她还用我的电脑刻了一张碟放到车里,然后问我,“你别看这些歌里很多都是粤语版名气更大,有些国语版可能你连听都没听过,但无一例外,发行的时候都是国语版在前粤语版在后,知道这说明什么吗?”看我摇头,她特别得意的告诉我,“这说明在很长一段时间台湾的音乐走在了香港音乐的前面。”
而这些国粤孪生歌曲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吴奇隆的《烟火》和《一天一天等下去》,这两首歌都有旁白版,我听过好多次,只是觉得那个讲粤语旁白的女孩儿声音好好听,但一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有一天在车里唐琳问起我这个事情,我只好傻笑着摇头,她一脸神秘的说,“其实啊,这两首歌的两段旁白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台湾男孩儿和一个香港女孩儿在北京街头偶然相遇了,他们一起在北京游玩了一周,分开的时候男孩儿说,‘我是一缕烟,而你是一团火,一缕烟正因为一团火已产生。’女孩儿说,‘当烟火烧到最后最后,烟就会飘走,火就会熄灭,而两者都不再属于一处地方。’这就是‘烟火’。后来女孩儿回到了香港,在一次夜宵看着炭炉里的烟火,就又说出了那段关于‘烟火’的话,边上她一个朋友就说,‘你说的这个怎么和报纸上的一条广告一样?’知道为什么吗?”我笑着点点头,“你懂粤语?”她嘿嘿的笑,“不懂,在网上查的!”
日期:2010-01-19 15:46:57
已经是登报之后的第四天了,还是没有她的一丝丝消息。
子夜时分的深圳灯火阑珊,华灯闪耀,马路对面一个蹒跚的乞丐好像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放声大笑,而我却听不到一点点的声音。这个夜晚出奇的静,悄无声息,而一股阴冷的死亡气息似乎也正在慢慢向我袭来。
一定要弄出一点声音来,要么我真的会在绝望中死去。把手机切到广播模式搜索一下频道想找点音乐听听,可是好几个台都在信誓旦旦的卖着假药,张教授李教授们“衣冠叫兽”的坐在电波那头,一本正经的手把手指导着那些青春不在却又幻想连篇的女性如何保养卵巢,紧缩下体。总之一句话,全身上下不管什么零件,只要吃上他卖的那药丸,今年82,明年28。
只有一档“午夜谈话”节目还算能听,其实这种节目我也不爱听,以前唐琳半夜三更不睡觉听这玩意没少被我嘲笑。都是些什么三个男人都睡过了,一个长得帅,一个很有钱,一个性能力强,同时坠入三条爱河的她实在想不出应该嫁给谁好;或者他同时有两个女朋友,一个长得比较漂亮,一个用着比较舒服,他妈喜欢观赏型的,他自己注重实用型的,就这样缠杂不清长达数年之久……
今天的电波里一个女人正在讲述她已相夫教子一十二年的故事,这一十二年中她和老公恩爱无限,但造化弄人,不久前她寡居多年的初恋男友从美国回到深圳,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并且向她频频示爱。自此以后她怎么看老公怎么土气,怎么看孩子怎么碍事,在道德与真爱的鸿沟里苦苦挣扎,无所适从……
今天的我竟然能把这个尽管岁月蹉跎却仍然能够保持一颗年轻的心的老女人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她和我那一刻很是有着同病相怜的味道。在她挂断电话主持人报出热线号码的时候我竟然还用宾馆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接通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感觉震惊,一是我竟然也会拨打这种热线?二是这热线竟然会这么容易拨通?
主持人的声音低沉而生动,“您好!这位朋友。”
我磕巴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是我吗?您好!主持人。”
“先生您好!您有什么要和我们分享的呢?”
我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打这种节目的电话,没想到却一下就拨通了,那我就讲讲我的故事吧。”听到电话那头一直在播着轻柔温和的音乐,我说:“主任人,能麻烦您暂时把背景音乐换成纪如璟的《值得一辈子去爱》吗?”
她说:“我让导播找一下有没有这张碟吧!您可以继续讲您的故事。”
“我是从哈尔滨来的深圳,来到这边快有一个月了,我来这里只为寻找一个人。说来惭愧,我以前有过很多女人,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真心爱的却只有她这么一个人。她的出身不好,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事情,导致了她的经历不够单纯,不够干净,但这些我都不在乎。只是我的父亲是高官,整个家族在哈尔滨也就算有些身份,如果让家里知道了她的过去,再想让她进门就会非常困难。但这些我们都不在乎了,反正我是独立的个体,二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家里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是在多半年发生了一件很不应该的事情,有个女人说她怀了我的孩子,而且当时我们都以为是真的,那女人还去找过她,后来她就背着我远走他乡了。可是一个多月前那孩子生下来了,根本就不是我的,血型都对不上,真他妈是讽刺!我想可能是我做过的错事太多老天在惩罚我,但她是无辜的,为什么也要让她受这份罪呢?”讲到这里纪如璟那熟悉的歌声飘了出来,我镇定一下,把语速又放慢一些,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找过她以前的很多朋友,去过北京,去过她的老家,都没有她的消息。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她肯定就在深圳,我就赶了过来,可是深圳太大了,公交车跑一圈都要跑好几个小时,我在这里快一个月了,关内关外的去过好多地方,给她的邮箱发邮件,还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可是一直没有她的一丁点的消息。我们虽然有过几次分分合合,但我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还都在深深爱着对方,我觉得如果没有她后面的生活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一个人去过!可是现在我卡里的钱就要花完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在深圳生存下去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今天我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我觉得房间里好像是没有空气的,我觉得自己就要死掉了,我……”
说到这里主持人突然打断我,“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节目的时间到了,谢谢您的参与!”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广播里立刻播出一款治疗阳痿早泄的广告,声音无比的大,非常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