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母后惦记,一切都好。”我客套的说着,却发现睿王看我的眼神竟带着悲悯的意味,这让我颇感奇怪。
正说着,顾惊鸿一身甲胄形色匆匆的进来,拱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秦照曦戒备的看了我一眼,顾惊鸿亦是躲闪着我的眼神,令我愈发感到费解,却听得秦照曦道:“四弟,惊鸿,偏殿细说!”
随后匆忙的离去了。
“奴婢樱桃,奉太妃娘娘之命,将一些遗物禀呈太后娘娘。”一个容色秀丽的宫女,上前跪道,太后随即让她带路,一行人款款离去。
“娘娘……”徐嬷嬷上前欲搀扶我回宫,我只担忧的看向若琳,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消瘦了,孝帽遮蔽了她的容颜,我只能看见她青葱玉手默默烧着纸钱,当下抚着肚子,上前将手搭在她肩上:“琳儿……”
她这才抬首,四目相对,皆是陌生。
这还是那个活泼狡黠的琳儿么,从我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她是这宫里少有的聪慧女子,外表天真烂漫,内心却极其敏锐,她比我更懂得深宫的生存之道,她告诉我这宫里人人都有两面甚至多面。
她数次维护于我,令我倍感温暖,而我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她冰冷的目光似要将我生吞活剥,却在我面露惊恐之时淡淡挣开我的手,“皇嫂是来看琳儿笑话的么?”
“琳儿,你误会了,本宫是诚心前来祭拜敬太妃的。”我柔声道。
“呵呵……诚心,皇嫂,你觉得这宫里的人有诚心么?”若琳扔下纸钱,冷冷起身,尖利的指尖指着我,“亏我真心待你,那么信任你,可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殿下,皇后娘娘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啊!”徐嬷嬷护着我,不卑不亢的替我分辨。
可落在若琳眼中,全成了狡辩,“没有办法?本宫不止一次求皇嫂向皇兄进言,下嫁南临王府。试问,皇嫂你做到了么?”
我的确没有为她的婚事向秦照曦进言,可我善意的欺骗只是因为有些事解释不清楚,三哥的性情绝受不了被人强迫娶亲,何况后来又与凤凰……
而这些,都是我无法对若琳言明的。
事到如今,多余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我索性坦言,“本宫承认,这件事上,的确骗了你,可本宫不是有意的,很多事你不知道……”
“够了!”若琳厉声打断,当着奉安殿如此多的皇亲国戚与内命妇,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那些腌臜丑事我都知道了,你不愿我下嫁南临王府根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你爱硕云风,你与自己的亲兄长有苟且之情,就连你肚子里的,还指不定是不是孽种呢!”
我大骇,她在说什么,当着如此多的皇亲,她疯了么!
“可怜我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呸!逆伦背德之女怎配贵为皇后,南临王一定是因为生出了你们这对无耻的兄妹才会不得好死的!”若琳咬牙切齿的骂我,我就像被人当众剥光了衣物,整个奉安殿充满了窃窃私语之声,不少内命妇暗中对我指指点点,甚至连昭玄寺的僧人都停下了诵经……
最不堪的情事曝露人前,我尚沉浸在羞耻之中,接着又如遭雷击!
她在说什么?
什么南临王不得好死?
“你……你说什么……”我呐呐道,险些站立不稳,徐嬷嬷扶着我,冲若琳道:“殿下这是做什么,别忘了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在皇后面前提及南临王!”
我赫然望向徐嬷嬷,难道我父王真的出事了?
她皱着眉,万般无奈的解释,“娘娘即将临盆,奴婢也不敢告诉娘娘啊……”
“哈哈哈……”若琳疯癫一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怎么忘了,你可是皇兄的心肝宝贝啊,哈哈哈……他将凤仪宫护得如铁桶一般,就是怕你知道了伤心难过啊……”
“殿下,别说了……”她身后的宫女急急拉扯着她的衣袖,拼命使着眼色,若琳一把将她推开,傲然道:“我怕什么,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们好过,不就是个死吗?我都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被逼出塞和亲,又被金国大单于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还被当众称为庸脂俗粉,哪府王公还敢娶她?
娶她这个笑话!
母妃也被她气死了,她如今是半点指望都没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挣开徐嬷嬷,双手扳着若琳的身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她问。
她疯狂的笑着,带着不屑的嗤笑,“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我回朝之后,南临王通敌被镇北王与庞世昭揭发,一气之下率领硕家军撤出北境,皇兄大怒,怎会让逆反之师安然回归南临,当下命赵毅将军率领十万精锐与神策军兵分两路,于虎啸谷设伏,绞杀南临王,大获全胜啊……哈哈哈……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父王是万箭穿心,至于硕云风……说的好听点就是失踪,说得实在点就是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哦、哦、还有你二哥,被活捉了,眼下关押在大理寺呢!好皇嫂,我得多谢你呀,你要真帮了我,我不就成寡妇了么,如今多好,没人再稀罕你们南临王府了……”
日期:2014-03-24 21:04:36
“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我尖叫,泪水夺眶而出,失去理智的摇着她,“皇上还要靠我们硕家军守关,怎会杀我父王?我三哥武功盖世,怎会死无全尸?还有……还有我还怀着皇上的骨肉,他怎会如此无情的对我,他不会,他不会的!”
这一定是若琳编造的谎话,父王说过,他只求偏安一隅,怎会通敌叛国,还有三哥,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他不能死,不能啊!
“你醒醒吧!”若琳冷冷挣开我的钳制,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普天之下除了你谁不知南临王已死,你要不信,尽管去问皇兄便是!”
“啊”下腹一阵痉挛,钝痛袭来,我犹如被万箭穿心,仰面痛呼,徐嬷嬷大叫:“快来人啊,皇后娘娘要生了!”
霎时间,整个奉安殿乱成一团,宫人们争相奔走,我只是抓着徐嬷嬷的手臂,固执的吼着:“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在说谎……啊……”
“娘娘,您要生了,奴婢这就让人准备轿撵……”
“不!我不走!……啊……告诉我……”我捂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温热的猩红沿着我的裙裾蜿蜒而下,我再也支撑不住的滑落倒地,徐嬷嬷将我搂在怀里一个劲的摆首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怒喝传来,秦照曦出现在奉安殿门口,身后还跟着睿王与顾惊鸿。
“怎么回事?”他吓呆了,若琳盯着我裙裾下越来越多的血,怔怔后退,“不关我的事,我说的都是事实,是她太不中用……”
她无辜的模样没有得到秦照曦的半点同情,精明如他,立即猜出了始末,鹰隼一般的眼眸射向若琳:“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她快生了吗?你想害死她吗!”
啪!
秦照曦当众给了若琳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将她打倒在地,睿王赶紧上前拦在若琳身前,焦急的道:“太妃灵前,皇兄还是暂且饶过琳儿吧,此地不宜待产……”
他话未说完,秦照曦已迅速将我打横抱起,我尤自挣扎着,痛得猛掐他的手臂,“曦,你告诉我,我父王没事,我三哥没事……我……我……”
“瑕儿!”
我再也支撑不住的晕厥过去……
凤仪宫
下颌被人捏住,灌入了苦涩的药汁,又塞入了参片,医女、御医、宫人们忙碌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清晰。
我睁开眼,肚子疼得阵阵抽搐。
衣裙被医女们褪去,因为怀孕而略显臃肿的双腿被屈膝朝两边分开至最大,太医在我脑袋上,手臂上不断施针……
“娘娘,用力呀……”徐嬷嬷一边用白色锦帕替我拭去汗珠,一边在我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