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尖叫,摇着二哥的肩膀,他躲避着我的眼神,我歇斯里底的道:“我不信,我不相信啊……母妃怎么会……二哥,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瑕儿……你冷静点!”秦照曦从背后抱住我,我毅然挣脱他的怀抱,只盯着二哥,“怎么回事,几个月前她还好好的来着……”
“娘娘,微臣并无虚言,你……节哀……”二哥沉痛的垂首,我脑子里满是母妃的音容笑貌。
幼时的淳淳教导,宠溺时的慈爱微笑,充满温柔的怀抱……
我再也听不见母妃的声音,再也见不到她慈祥的模样,再也……闻不到她怀里的幽香了?
“母妃……呜呜……怎么会这样……”我捂着脸,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抚着肚子,秦照曦赶紧将我打横抱上龙床。
“速传太医!硕夜华,你去御书房等朕。”
“不!让二哥留下,皇上,臣妾求你!”我攥紧秦照曦的衣襟,尽量让自己镇定再镇定。
此刻,黄忠再次上前催促道:“皇上,几位大人还在勤政殿等着您议政呢!”
秦照曦着急的看了看我,又放不下朝政,二哥上前拱手道:“皇上,由微臣来照顾娘娘吧!”
“是啊,求皇上让二哥陪陪臣妾吧!”我还有好多话没有问,怎肯放二哥离去。
秦照曦看了看我,这才起身,交代二哥,“好吧,你就陪皇后好好说说话,她身怀六甲,万万掌握分寸。”
“微臣明白。”二哥担忧的看看我,心疼无比。
秦照曦只好交代徐嬷嬷,“一个时辰后,让硕公子前往御书房等朕。”
“奴婢遵命。”
“还有,必须让太医替皇后诊脉。”秦照曦不放心的看我一眼,一边啰嗦一边离去……
日期:2014-03-19 21:54:50
郑太医替我诊脉,“娘娘脉象紊乱,五内俱焚,千万不可过度悲伤,否则龙胎难保,微臣这就去开安胎药。”
“徐嬷嬷,你亲自去给本宫煎药吧!”我靠在龙床上,淡淡道。
“奴婢得时时守着娘娘,尤其是……”她看了看我二哥,充满戒备,我冷笑,“怎么?本宫想与二公子聊聊家常,你也要守着?方才皇上口谕你也听见了,再不识相,惹怒本宫,伤了龙胎,你担当得起么?”
“奴婢这就去,你们两个,好生伺候娘娘!”她这才交代了两个宫女,与郑太医一起退下了。
打发了徐嬷嬷,她手下的宫女自是不再话下,待屏退了众人,我才抚着肚子嘤嘤哭泣了起来。
“都说皇上宠爱皇后如珠如宝,可哥哥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待你……”二哥满目惊诧,坐在我床边,握住我的手,又气又愤。
我一边拭泪,一边道:“你都看到了,堂堂大凌皇后,看似万千宠爱于一身,实际上,不过是皇上豢养的宠物罢了……太后与皇上知道了那事,如今我能活着,也不过仰仗着皇上喜欢这幅皮相罢了。”
二哥自然是知道我说的“那事”指的是什么。
他震惊之后,却是深深叹息,“皇上能忍下这口气,固然是好,但我估计他必定不会放过老三,瑕儿,你让二哥说你什么好?一切的一切大概都是咱们南临王府的劫难吧……”
如今再追究我与三哥的关系已经毫无意义,我只问,“三哥与父王在北境可好?”
“好什么,看似扬名天下,战功累累,谁又知道咱们南临王府的苦楚,当初父王就不肯发兵,因为打仗打得就是银子,北境苦寒,几十万大军打与不打都在开销,国库吃紧,加上大金兵力强盛,皇上已从各州府抽调兵马支援北境……”
“大哥留守南临,一直与父王互通消息,此刻,母妃病逝的消息,只怕已经到了北境,真不知父王与老三能不能挺住……”
世代南临王皆与百夷族之女联姻,一夫一妻。
在父王与母妃的影响下,我们南临王府的嫡系子孙都是一夫一妻,夫妻恩爱远超寻常士族门阀,母妃病逝,父王……我的父王……
一边要保家卫国,一边要承受丧亲之痛,一想到父兄的处境,我就痛得无法呼吸,紧紧揪住胸口衣襟,不断告诉自己为了腹中孩子一定得克制,一定不能太过悲痛……
可心底那股莫名的悲伤止也止不住。
我又问了北境战况,二哥本不愿细说,可架不住我再三询问,终是和盘托出。
“……我们硕家军虽然勇猛,但一向居于南方,到了北境,开始还能适应,但眼下已经八月,北境秋风之冷远超南方,许多士兵都因为天气与水土不服而接连病倒,可金国铁骑却刚好相反,他们本就长于极寒之地,寒冷对他们来说更能刺激头脑清醒,朝廷赶制的御寒衣物还没送往北境,我们的将士就都成了药罐子……”
“之前,镇北王的精兵差不多尽数丧于耶律祁之手,父王便将朝廷从各地征调的援兵让他率领,因为考虑到地方兵均来自不同的州府,良莠不齐。便让他们主要负责看守战俘,可镇北王却与监军庞世昭联名上奏朝廷,状告父王独霸兵权,在北境喧宾夺主……”
“庞世昭还向皇上启奏削减军费,细水长流,可硕家军千里跋涉随父王出征,就靠着这点军饷奉养家中父母妻儿,父王又怎忍心让他们得不到足够的军饷,为免影响军中将士的士气,父王已命大哥默默从南临府库抽调银钱,补充军饷……”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瑕儿,你还是好好安胎,这些事,有哥哥们在,你无需担忧。此次进京,我也不能多呆,大哥有意让我也去北境助父王一臂之力,你在深宫,一定万万珍重,希望再见面之时,小外甥已然康健出世。”二哥目光坚定,似要传递给我无限力量。
我重重颌首,泪如雨下,二哥才说了战事一角,我便已感到头皮发麻,自己所受之苦比其父兄的处境简直不堪一提。
朝廷是男人的世界,打仗也是男人的事,我插不上手,秦照曦更不喜后宫干政。
“那……洛小黄……洛校尉……”我支支吾吾的,明知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道:“他也在北境么?”
二哥一愣,旋即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看来……”
我也一愣,看来,凤凰的身份,在南临王府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她一直跟着老三,无怨无悔!阵前杀敌,堪比男儿,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她一个女子,竟能为老三做到这种地步,放弃如花容颜,女扮男装上战场,父王对她很是赞赏,几乎默认了这个儿媳,瑕儿……你……”二哥一直观察着我的反应,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
“我很高兴!真的!”我噙着泪水,心口疼得抽搐,紧咬唇瓣,拼命克制着才能继续开口,“就这样……挺好的……我没事……我真的……”
“你别吓二哥,瑕儿,你要哭就哭出来,好妹妹……”二哥焦急的替我拭泪,我猛地抱紧住二哥,下颌抵在他肩膀,绷着脸任由泪珠坠落,哽声抽噎,“二哥、二哥你带瑕儿去北境吧……二哥……呜呜……不……我不去……我这个样子……没脸见……不、我只想见父王……我好想母妃……”
我像溺水的孩童,靠着二哥温热的体温,带给我坚持的勇气,喉头堵得快要窒息,语无伦次的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
天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我有多渴望亲人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