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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5-04-15 08:27:32
NO.156
除此以外,在《隋书?杨素传》中,还记录了另一个“密信误传”事件:
看到杨坚已经处于弥留状态,杨广的心情也非常紧张。
他知道,就像飞机在起飞和降落时是最危险的一样,政权在交接时是最危险的。
预则立,不预则废,他觉得自己应该早作准备,免得等父亲死了措手不及。
于是他写了一封密信,派人交给杨素,在信中他列举了很多杨坚死后可能会发生的问题,询问应对策略。
杨素不敢怠慢,连夜就逐条作了详细的回复,随后派宫人送给杨广。
没想到,这个宫人却送错了对象,居然把这封密信送到了杨坚的手里。
杨坚看了大发雷霆——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已经在帮我安排后事了!
正好此时陈夫人又来告状,说杨广调戏她,杨坚听了更加恼火,便打算重新召杨勇来。
没想到消息被杨广知道了,他连忙与杨素合谋,立即发动政变:矫诏用东宫的士兵撤换了原先的卫士,由杨广的心腹宇文述、郭衍两人统领,控制了宫内所有出入口;同时让另一个心腹张衡入宫,监控杨坚,禁止他和任何外人接触。
就在当天,杨坚就去世了。
接下来,《隋书?杨素传》中还有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由是颇有异论。——因此朝野上下有很多不同的说法。
从《隋书?后妃传》和《隋书?杨素传》记录的“陈夫人被非礼”和“密信误传”这两件事来看,在杨坚临死前,在仁寿宫显然发生了一次宫廷政变,如此一来,杨坚的死因也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如果把正史比作含蓄拘谨的大家闺秀,那么野史就相当于无所顾忌的风尘女子,更放得开手脚,更刺激,当然了,也更不可靠。
一些野史的记载都言之凿凿地说是杨广弑父。
在隋末唐初赵毅所著的《大业略记》中,杨坚是被毒死的。
书中是这么写的:
高祖(杨坚)在仁寿宫,病甚,追帝(杨广)侍疾,而高祖美人尤嬖幸者,唯陈、蔡二人而已。帝乃召蔡于别室,既还,面伤而发乱,高祖问之,蔡泣曰:“皇太子为非礼。”高祖大怒,啮指出血,召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令发诏追庶人勇,即令废立。帝事迫,召左仆射杨素、左庶子张衡进毒药。素等既入,而高祖暴崩。……十八日,发丧。
对于赵毅的说法,中唐时期的学者马总表示不服。
在他所著的《通历》中,杨坚死得更惨,是被活活打死的。
马总对此的描述是:
……乃屏左右,令张衡入拉帝,血溅屏风,冤痛之声闻于外,崩——(杨广)把寝宫里服侍杨坚的宫人全部支开,命令张衡进宫把病床上的杨坚拉起来,鲜血四溅,溅得屏风上到处都是,杨坚喊冤叫痛的惨叫声一直传到了外面。
不过,这两段记录虽然写得绘声绘色,如同亲眼所见,但如果仔细分析的话,就会发现都有很大的问题。
先看《大业略记》。
遭到杨广调戏的妃子,一般都认为是宣华夫人陈氏,它却记成了容华夫人蔡氏;所有的正史都记载杨坚的发丧日期是21日,它却写成了18日;张衡当时的官职是太子右庶子,它却写的是左庶子……
仅仅百余字的一小段,就有着如此多的错误,这样的文字有多大的可信度?
如果说《大业略记》写的就像假话,那么《通历》的说法则更像是笑话。
就算真的是杨广弑父,肯定也是悄悄地进行,怎么会这样大张旗鼓,尽人皆知?
既然都已经“屏左右”了——“屏左右”的目的显然就是要掩人耳目,怎么可能还会搞得“血溅屏风,冤痛之声闻于外”?
毫无疑问,《通历》的这种说法要么是侮辱了杨广的智商,要么是侮辱了读者的智商。
当然,也反映了作者的智商。
日期:2015-04-17 08:25:57
NO.157
除此以外,提及杨广弑父的还有隋末祖君彦为瓦岗军首领李密写的檄文《为李密檄洛州文》:先皇大渐,侍疾禁中,遂为枭獍,便行鸩毒……
不过,檄文只是攻击对手的宣传武器,就像骂一个人是“**养的”并不能证明那个人就是**养的一样——根本无法作为证据。
更何况,隋朝末年天下大乱,起义浪潮风起云涌,全国上下,到处都在对隋炀帝杨广的罪行进行口诛笔伐。然而,指出杨广弑父这一极富鼓动力的罪行的,却只有这一篇祖君彦的檄文。这也间接说明了在当时“杨广弑父”这一说法并不流行——否则的话,各地的义军都会拿此大做文章!
总之,我个人认为,这些野史和檄文的可信度不高。
从目前的史料来看,指责杨广弑父显然并没有充分的依据。
那么,《隋书?后妃传》中记录的“陈夫人被非礼”和《隋书?杨素传》里写的“密信误传”事件是否是真的呢?
先看“陈夫人被非礼”一事。
这里主要涉及到两个人——杨广和陈夫人。
不少学者认为,杨广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不近女色的形象,自控能力极强,其忍耐力堪比忍者神龟,既然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父亲已经时日无多,自己即将大功告成,应该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因小失大。
而陈夫人呢,从史书的记载来看,她并不是那种坚贞不屈的烈女,而是八面玲珑、颇有头脑,且她和杨广之间早有瓜葛,收过杨广的好处,为杨广当上太子出过不少力。
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使杨广真的对她动手动脚,为自己以后考虑,她也不太可能拼死不从,最多只会象征性地抵抗一下,而在杨坚面前告发杨广无礼,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这个故事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也有人认为,不合常理的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设想一下以下的场景:
当时杨广在仁寿宫侍疾已有三个月,面对一个垂死的病人,整天递水送饭,端屎端尿,那么长的日子心情能不郁闷?他又不是太监,这么长的日子能不感到压抑?
而此时陈夫人和他同在一起侍疾,当时又正值盛夏,衣服穿得也少,不是深V就是短裙,不是露『乳』沟就是露股沟……
这对禁欲已久的杨广来说,不吝是会走路的春药!
更何况,杨广自认为和陈夫人之前曾多有往来,如今又即将拥有天下,陈夫人应该不会抗拒。因此他一时冲动,把持不住也是可能的。
没想到由于他平时伪装得太好,陈夫人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难免本能地抗拒,逃到杨坚那儿。
面对杨坚的逼问,陈夫人一时慌张,说出真相也在情理之中。
究竟这件事孰真孰假?
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在我看来,在《隋书?后妃传》的这个故事当中,最不可信的是这么一句话:述、岩出阁为敕书讫,示左仆射杨素?——柳述、元岩写好敕书后,给左仆射杨素看。
柳述和杨素向来势同水火;而元岩这个人史书上记载不详,只知道他是华阳王杨楷的王妃之父,担任黄门侍郎,和柳述是一派的,两人都是杨坚晚年的亲信。
可以肯定,如果他们没吃错药的话,绝对不可能主动把召回杨勇的敕书给自己的死对头杨素看!
更何况,杨素还是当初废黜杨勇的元凶!
再看“密信误传”事件。
此事同样有些蹊跷。
按《隋书?杨素传》的记载,在杨广和杨素之间传递密信的是宫人,既然是密信,为什么要让一个普通宫人而不是亲信来做这么重要的事?而且从史书来看,杨广和杨素要见面似乎很容易,为什么他们不当面说清楚而偏要用送信的方式给人留下把柄?
除此以外,我个人觉得,在这两个故事中,还有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杨坚的表现。
回顾四年前杨坚废太子杨勇的过程,何等复杂,何等艰辛,牵涉又何等的广泛?甚至还不得不对高颎等重臣进行清洗。
而如今杨广已经奉命处理朝政,大权在握,要想在现在废黜他,其难度恐怕比当初废杨勇还要大得多,根本不是一纸诏书所能决定的!
一向以沉稳著称的杨坚,现在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地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