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秉公的到来,疙瘩当然喜不自胜。疙瘩是个呼啦嗨,早已把对姜秉公的不满丢在脑后。人跟人的相处也讲究缘分,有缘则聚,缘尽则散。想想,李明秋已经深居简出,能跟疙瘩谈得拢的只有姜秉公。弟兄们之间有时免不了脸红,只是不要耿耿于怀、不要计较就行。
郭宇村乱哄哄,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大兵们听得南霸天姜秉公到来,很快站立在大路两边,看疙瘩跟姜秉公携手进入疙瘩新修的宅院,翘首以待,疙瘩肯定要给弟兄们设宴,大家图的是吃喝,酒肉的朋友米面的夫妻,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吃不掏钱的饭。
由于前院和中院经常人来人往,疙瘩把为娘盖房(做棺材)的邓金元父子三个挪到后院,后院住着疙瘩的家眷,父子三人在后院做活没有人干扰,疙瘩甚至安排邓银川邓铜川的媳妇也住在后院。
姜秉公一进院子就问:“早都听说贤弟为老娘盖房,咋不见动静?”
疙瘩回答:“秉公兄稍事歇息,一会儿我带你去后院看望你的亲家和两个女婿。”
姜秉公朝随行的保镖使眼色,保镖从马背上取下一只褡裢。疙瘩不解,又不便询问。只见姜秉公让保镖把褡裢背进客厅,从褡裢里取出一只银盘,然后在银盘里把金元宝堆积满,对疙瘩说:“贤弟带路,秉公首先叩拜伯母。”
疙瘩傻眼,当年黄金跟白银的价值比是一比一百,这一盘金元宝最少价值万两白银。
好兄弟不言谢,疙瘩只能笑纳。疙瘩让姜秉公在客厅稍等,然后来到后院做了一番准备,请出了老爹爹的灵位,让妈妈坐在老爹爹灵位的旁边,然后跟姜秉公一起叩拜磕头。姜秉公的保镖郑重地把一盘金元宝,奉献在祭桌上。
吃完饭太阳已经落山,姜秉公坚持要看望王世勇老婆。有关姜秉公用五十驮子银元搭救王世勇的故事成为佳话,凤栖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稼骐王稼昌根本不会识破姜秉公的阴谋,还对姜叔叔的义举表示钦佩,回想起上一次偷袭狮泉镇,弟兄俩把姜秉公当作不共在天的仇敌企图除却,内心里未免有些惭愧,看见姜秉公亲自来看望妈妈,王稼骐王稼昌给姜秉公跪下了,口称:“姜伯伯,贤侄以前有啥莽撞的地方,万望担待。”
姜秉公把两个孩子扶起,表示理解:“以前咱们有些误会。伯伯不会介意。”
这一番表白,形同演戏。
不过姜秉公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就是仗义。
夜间,疙瘩开启了一瓶茅台,跟姜秉公对面而坐,谈古论今。大都是姜秉公在说,疙瘩在听,有些理论疙瘩似懂非懂,感觉中高深莫测。最后,姜秉公才说:“贤弟,愚兄打探到靳之林还在卧龙岗山寨栖居,你有没有询问靳老,今年大烟经营的形势如何?”
疙瘩一听大怒:“再莫提挨槌子靳之林,前几年咱俩给他拉套,银子挣够了就有点摆谱,去年就开始劝疙瘩干点其他,经营大烟是条邪路。逑!疙瘩原先就不认识大烟,还不是你们把疙瘩引得上了路。”
姜秉公心凉了半截,胡老二死了、李明秋靳之林都不干了,今年大烟的销路在哪里?
不过疙瘩随后又说:“我感觉靳之林的那个儿子比老头子好打交道,过两天咱俩索性走一趟太原,找一找靳羽西,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这倒是个好办法,姜秉公松了一口气。不过姜秉公感觉到,他手下那些人表面上对他唯唯诺诺,实际上阳奉阴违,姜秉公不想离开狮泉镇太久,姜秉公托词:“兄弟,狮泉镇中秋庙会快到了,秉公今年还想邀请凤栖那些军政要员前来助兴,我给你另外派一个人,这个人绝对可靠,叫董银贤,是秉公的表弟。”
去年收购大烟时疙瘩跟董银贤有过一面之交。其实无论姜秉公来不来郭宇村疙瘩都准备去一趟太原,正如姜秉公预料的那样,疙瘩不可能不经营大烟。疙瘩如果不经营大烟就要打家劫舍,土匪头目干的就是那行营生。
过几天疙瘩准备好了,就带着董银贤去了河东。
果然,疙瘩在太原受到了靳羽西的热情款待,谈起大烟经营事宜,靳羽西有些难堪:“家父管教很严,坚决不让我辈染指大烟,不过疙瘩兄放心,一旦有客户羽西立刻给老兄介绍过来。”
疙瘩没有讨得靳羽西肯定的答复,疙瘩收购大烟缺钱。往年疙瘩收购大烟都是拿客户的资金周转,今年没有客户,疙瘩去哪里弄钱?
疙瘩心情不爽,回到河西。于师长通知疙瘩:“胡司令又来凤栖,召开军事会议,刘军长指令,疙瘩无论如何都要参加。”
疙瘩只带了安远一个保镖。疙瘩很少带林丑牛出门,林丑牛跟疙瘩也算连襟,张芳荣心眼太多,疙瘩不想惹那个名义上的妻姐。
跟往日一样,守城的士兵大都认识疙瘩,允许疙瘩的坐骑进城。疙瘩在十字路口跟安远分手,安远牵着两匹马去青头家,疙瘩穿一身军装,蹬着马靴来到刘军长官邸。
偌大的办公室空无一人,疙瘩正在纳闷,突然五六个壮汉一起涌上,把疙瘩扑倒,用绳子困了个结实。
刘军长进来,坐在办公桌后边,疙瘩面红耳赤,大声诘问:“爷犯了啥罪?!”
刘军长不恼,嘻嘻笑着:“你的部下把你告下了,检举你私通共匪。”
金爱爱的心思谁也无法猜透,那一年疙瘩把金爱爱挟持在马背上,跑了五里山路,金爱爱虽然没有受到伤害,却对疙瘩无形中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那一次疙瘩前来祭祀狮泉镇遇害的三个年轻人,金爱爱穿白戴孝跪在王稼祥的灵堂前哭啼,道似无意,疙瘩用脚尖碰了一下金爱爱,金爱爱抬头看了一眼疙瘩,四目对闪间,金爱爱看见疙瘩的眼光里有一丝邪恶一丝**……金爱爱浑身好像扎满了枣刺,无形的恐惧使得她不住地颤栗。从那以后金爱爱就决心尽快找一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避免被疙瘩欺凌。
女人在权势面前永远是弱者,疙瘩在郭宇村把持着绝对权力。虽然后来三女侠教训了疙瘩,疙瘩暂时打消了那种念头,可是在金爱爱的心里,疙瘩是灵魂中那抹不去的阴影。金爱爱最害怕疙瘩报复,整日里活得颤颤栗栗。金爱爱要嫁给谷凤谷鸣是出于真心,金爱爱想过一种普通人的日子。
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金爱爱已经跟谷鸣拜堂,不可能再回到娘家。呼风雨虽然在打自己不争气的两个儿子,但是下手并不太狠。谁都从年轻中走过,呼风雨年轻时照样放荡不羁,只是过了四十才有所收敛。呼风雨所有的行为是做给其他三个女侠(包括板兰叶)看,张东梅林秋妹和板兰叶也是点到为止,这件事不可能再陷进去太深。三个女侠一言不发,看了一会儿就从院子走了出去。大门外站着张东魁,大家都关心金爱爱的命运。
呼风雨把谷凤赶出屋子,看金爱爱裹着被子睡在炕上颤栗,对谷鸣说:“儿子,金爱爱从此后就是你的媳妇,你要知道呵护和爱惜。”
谷鸣还有些发懵,呼风雨已经出屋,谷鸣抖抖索索爬上炕,刚才那种激情全无。听见金爱爱头蒙着被子,嘤嘤地哭,那一刻,谷鸣心软了,有些内疚。试着拉拉被角,金爱爱坐起,光身子穿一件红裹肚,那还是王稼祥的妈妈给金爱爱纳的,一针一线带着婆婆对大儿媳妇的挚爱,今晚,做了新娘的金爱爱穿着王稼祥妈妈给她纳的裹肚,内心的那种怀念难以尽述。
日期:2017-08-31 0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