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0-20 23:55:31

（119）

那么，蔡京如何要这样做？

难道，他是刻意打压族孙吗？似乎也说不过去。

更多人认为，这是蔡京刚坐稳相位，有意在朝野内外显示自己大公无私，是沽名钓誉之举。这有可能，却也未必一定如此，毕竟这在北宋朝是有过先例的。

比如说，上文提及的贾黯，也就是蔡佃的外公。

贾黯是状元出身，但这个状元却来的有点巧。

那是公元1046年的科举，江西新余人刘敞在殿试中的表现得到了多数考官的赞赏，被认为是状元的不二人选。既如此，主考官便定好名次，准备呈报给仁宗。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考官王尧臣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刘敞不适合做状元。

王尧臣此举何为，难道和刘敞有过节？当然不是。

实际上，两人不仅无冤无仇，反而是关系很好的表兄弟。王尧臣为人正直坦荡，之所以提出异议恰是避嫌，免得外人浮想联翩，认为里面藏有猫腻。

主考官则认为，名次由大家共同评出且事先并不知道是谁的卷子，更不知晓王尧臣和刘敞的关系，因此没必要避嫌。王尧臣却坚持己见，认为这不是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科举制度的公正性，更影响到朝廷的公信力。

双方争执不下，官司打到了仁宗御前。最终，天子一锤定音，将刘敞跟第二名的贾黯做了调换。就这样，贾黯做了状元。

王尧臣，也是状元出身，因此事留下了高风亮节的美名。

蔡京官居宰相，自然熟悉几十年前的朝堂典故。

也许，蔡京做得也没有错。不过，这对蔡佃来说，还是太残酷了些。据说，这事成了祖孙二人终身难了的心结。

若干年后，蔡佃曾上书弹劾蔡京，有人说这是他在报当年一箭之仇。如此说法未必小器了点。以蔡京的所作所为，天下人恨之者多矣，蔡佃不过仗义执言罢了。

虽然遭受过蔡佃的弹劾，但蔡京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两人还是保持了家族间的往来。据说，蔡京晚年时还请蔡佃帮忙物色名师来教授子孙。

以蔡京的权势和睚眦必报的性格，能做到这样也就不容易了。也许，蔡京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在读书人最风光的大宋朝，状元及第的荣耀无以复加，这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蔡京倒台，蔡佃可能受了些影响。到南宋高宗朝，他又重新得到朝廷起用，后来升任龙图阁学士，死后归葬连江里锦屏山（今福建仙游枫亭镇），魂归祖宗故里。

日期：2022-10-23 22:05:55

（120）

相比兄长，蔡伷的名声就不太好了。

公元1109年，他登进士第，后官至中大夫、徽猷阁待制。据说，他与蔡京诸子关系密切，在朝堂内外沆瀣一气，引起了诸多非议。

靖康年间，有谏臣弹劾蔡伷，要求重重贬谪以告慰公议。说他性格凶残、学无所长，靠着蔡京族人的身份谋取官职、狐假虎威；主政常州期间，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当地人恨不得食其皮肉。蔡伷由此被罢官夺职、筠州居住，结局不见记载。

这份弹劾奏章，出现在蔡京倒台之际，所谓树倒猢狲散，这也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也许，蔡伷确实攀附蔡京家族，也曾经为虎作伥，但是否真是恶劣如此可能也未必。毕竟墙倒众人推时，众人的愤怒多过理性、夸大其词的事也时有发生。

对蔡伷来说，既然赶上了，即便有所委屈，也只能吞下苦果了。如果他当年确实飞扬跋扈、为虎作伥，那更是自食其果，不值得有丝毫同情了。

两位兄长各有归宿，蔡伸的人生也颇为坎坷。

蔡伸，字仲道，号友古居士，生于公元1088年。

公元1115年，27岁的蔡伸进士及第。说起来，他还有位遗臭万年的进士同年，便是秦桧，两人还是太学的同窗。

入仕后，蔡伸历任太学正、太学博士，知潍州北海县事，徐州、楚州、饶州、真州通判等。在地方行政时，他有所治绩、素有贤名。靖康年间，兵荒马乱之际，他毅然投奔赵构的大元帅府效命。

宋室南渡，他一路随侍高宗左右，作为从龙之臣很受器重。后来，他因刚直不阿被当权的同学、同年秦桧投闲置散数年。

再后来，随着政局变化，秦桧又特地上门拜访，话叙同窗同年之谊，意欲拉拢重用。但蔡伸鄙夷其奸诈卖国，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秦桧恼羞成怒，以朋党之罪将他贬为浙东安抚司参议官、提举台州崇道观。不过，蔡伸在地方政绩突出，再获朝廷起用，累官至户部尚书、左中大夫。晚年时，他闲居乡野，生活清苦，这从南宋诗人李处全的诗中可以窥见。

《送蔡伸道》

当年倾盖便情亲，老去那知更贱贫。

松竹故园秋未老，溪山南国雨能新。

可怜作客身如梦，尚喜传家笔有神。

咫尺重阳归务速，吹花落帽要吾人。

虽然生活贫苦，但正如诗中所言，蔡伸书法深得祖父蔡襄之真传，笔力雄健、俊美飘逸，为世人所赞。

不仅书法了得，蔡伸还是南宋著名词人，词作语言精炼，铺叙生动，早期词风似柳永，清新淡雅，后期格调似苏轼，雄爽悲凉。比如这首《虞美人》

红尘匹马长安道

人与花俱老

缓垂鞭袖过平康

散尽高阳

零落少年场

朱弦重理相思调

无奈知音少

十年如梦尽堪伤

乐事如今

回首做凄凉

公元1156年，蔡伸病故乡里，享年68岁，身无余财，靠卖了几亩薄田才勉强下葬。南宋朝廷倒是没有忘记他，追赠其为特进。特进是官衔，位同三公。

相比蔡京后人在靖康之后迅速凋零，蔡伸生有四子、九孙、十曾孙，后来多出仕为官，可谓一族之盛。

同为蔡氏子孙，这其中的荣枯，值得细细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