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带着伤心和绝望又重新回到冥界。
冥界失落后,原本属于死的王座也被毁灭。如今姽婳在冥界死海冰封万里。以死亡之阴寒在海中升起冰峰。
她将王座雕刻在冰峰之巅,又将冥河刀沉入海底。
冥界早已成为死地,不见行尸,不见亡魂,那些被遗忘者,已经被彻底遗忘。
咔嚓。咔嚓。
积雪被战靴踩踏的声音,有人来到了死海冰层。
姽婳无动于衷,任由来人一步步的靠近。
死海是死禁忌领域,能够涉足此间的至少也是至尊修为。
并且越是靠近冰封,所受到的死威压越盛,放眼万古虚空。能够亲临冰封之下的人极少。
能够从锋底一步步向上登顶的人更为罕见。
纯钧披着一条宽大的毛皮斗篷,穿着冰蓝色的宝石战靴,背负着一把层层包裹的重剑。
曾经稚嫩的脸颊。早已染尽了风霜,眼睛深邃,望不见底。
剑为杀伐之兵。而在死领域,她不得不收起一身剑气,像是怕惊醒沉睡在海底的那把冥河刀。
剑之本源的纯钧,不是冥河刀的对手。
只因,这把刀已经随着姽婳封,早已超出了器灵的范畴。
天道会陨落,天贼星也会黯淡无光,唯有太初死,于凋零的世界彰显威能。
魁罡之躯,阴阳绝灭。
世界凋零下去,众生皆会受到影响,唯独死不会。
她会越来越强。直到这个世界再也容不下她。
到时候,她便只能离开,否则众生便会因她而灭绝。
天道主生,死主死。
既然生机已经不在,那么还有谁来遏制死的威能。
索性,我们的死,是一位善良而又冷漠的死,她无意杀伐万物,也无意主宰众生。
纯钧已经来到冰封之下。拖着长长的毛皮斗篷,踩着宝石战靴一步步的向上攀登。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雪迷离了她的眼睛。
登顶的路,是盘旋的山道。
一层又一层,一层比一层威压严重。
此时姽婳陷入沉睡,并没有分辨出来自纯钧的气息,所以也没有对她有半分容情。
寒风如刀割,透过纯钧的戎装,切割着她的剑体。
双眼刺痛,泪流满面,用手擦拭,皆为冰凌。
一步又一步,终于,纯钧登上了冰封之顶,来到姽婳的王座面前。
若是在以前,纯钧见姽婳定要行大礼祭拜。
但是,今天的纯钧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来,在她背上还背着一把重剑。
姽婳依然沉睡,犹如未觉。
纯钧没有打扰她,解开背上的重剑,一层层解开剑身上的包裹。
她的手在颤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令自己心情沉静下来。
剑被解开,寒光如水。
即便一点杀意不显,剑气依然引发了强烈的空间波动。
这把剑刚一暴露在空气中,便立刻引发了冥河刀的警觉。死海海底,冥河刀开始觉醒,随着刀意的绽放,死海冰层炸开了裂纹。
剑,是虚空大君留下的恶魔之剑,不容于天地。
无论这把剑出现在什么地方,对生灵来说都是一种诅咒。
虚空之剑,万千谶言之剑。两柄断剑的合二为一,令这把剑在我们的世界失去了主人。
没有人有资格握住剑柄,纯钧也不能。
她只能将剑解开,小心翼翼的捧着剑身。
感受到刺骨的剑意,姽婳从沉睡中警醒,掀开死面甲,以深渊之眼幽幽望向纯钧。
只看一眼,姽婳的眼立刻被纯钧捧着的剑所吸引。
剑身优美,涌动着恶魔的邪恶,又诉说着万千谶言的哀伤。
这是一把无法言说的剑。
冥河刀从海底觉醒,冰封炸裂,刀气冲天。
伴随着一道滔天巨浪,冥河刀从海底飞出,从空中一刀斩向纯钧手上的剑。
刀罡威猛,吹的纯钧长发飞舞。
面对如此刀罡,她的手还是很稳,手上的剑也依旧平静如水。
便在刀身即将斩中剑身的那一瞬间,姽婳伸手握住了刀柄,刀在她手中犹自不甘心的颤抖。发出争鸣。
深渊之底,姽婳并没有对这把剑过多留意,当时她的心思全在我身上,后来这把剑又被天地法则召回。她对这剑的印象很浅薄。
但是,威能如她,隐隐从剑身所带的邪恶中辨识出了这把剑。
属于虚空大君的邪恶,万古虚空也难见一遭。
"纯钧。这是虚空大君的恶魔之剑?"姽婳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林将军。"
"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此剑天地不容,又不可毁灭,天地法则决定将之流放于天外虚空。在流放之前,天地法则要我带剑和你林将军辞行。"
"这是恶魔之剑,为何要与我辞行?"姽婳问道。
"只因,这把剑染过道祖的血。"
姽婳身体一震,再看剑身,眼变得复杂。
憎恶,伤心,回忆,绝望。
诸般情绪交错之下,姽婳伸手抓向剑柄。
她想仔细看看这把剑,这把杀死她爱人的恶魔之剑。
剑刚入手,就灼烧了姽婳的手,继而强大的剑意顺着她的手攻向她的身体,继而试图攻击她的魂。
才握住剑柄片刻,姽婳的魂就被剑意所伤。
见此,冥河刀越发铮鸣不休,欲要和剑一争高下。
姽婳一手刀,一手剑。
一边冰寒彻骨,一边烈焰焚烧。
忽然,姽婳扬眉吐气,两手同时发力,刀剑相击。
只听轰然一声巨震,刀罡剑气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冲击波,纯钧直接被冲击的倒飞出去。
继而冰峰摇动,瞬间冰裂。犹如玉柱崩塌,炸出漫天雪粒。
姽婳受到的冲击最严重,但她依然死死的握住剑柄不松手。
冰峰倾塌,王座崩飞。待到风雪落尽,姽婳单膝跪地,落在死海的万丈冰原上。
冥河刀被她插进了冰层之下,汲取死海中的磅礴无匹的魂能为她疗伤,恶魔之剑则是被她倒转剑身,剑尖已经刺入心口。
"林将军!"纯钧大喊着冲过来。
"无妨,我死不了。"姽婳说道。
"你为何要这么做?"纯钧问道。
"我既委身于他,乐则同乐。忧则同忧,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这剑染过他的血,亦当有我的血作陪。"
"或许,道祖他并未死。"纯钧犹豫着说道。
"我踏遍万古,竟连一丝记忆也无。世界在凋零,便是天道不在其位。不过,就算明知他早已不在。我也会继续在这里守望下去,这里留着我们的记忆,我会等他到世界的尽头。"
姽婳轻轻柔柔的诉说,听得纯钧泪光闪动。
她的鲜血被剑所吸收。于是,我隔着剑牢,望见了一抹胭脂色。
红雾在我眼前升起,我听见了熟悉的心跳。
悲伤一下子将我击垮。我猜到纯钧背剑和姽婳相见,定然会牵动她的伤心,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决绝。
我想起了她的谶言,利刃杀戮生命,力量创伤魂灵。
她将剑刺穿自己的心脏,只为给自己的魂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日期:2020-03-26 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