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孔令俊亲自出场了。”清音听了丈夫的述说，感觉到事情的严重。

“不错，我看他们已经控制了出行的所有交通要塞。这个票恐怕很难买到了。”

“要不，去火车站看看？”

“不行，火车站肯定也被他们控制了。”

“要不这样，我们找个不认识的人，托他帮我们买票，我们付给他小费。你看怎么样？”

“也行，那我明天就去办。”蒋修文表示赞同。

第二天大早，蒋修文出门，正要跨出门槛，发现门缝有封信，他奇怪的打开一看，两张上海到武汉的船票赫然躺在那里。

夫妻两人陷入迷茫的惊喜中，看来‘木笔’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与此同时，黑衣社笼罩在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里。两名打劫军火的战士正在接受严刑拷打。在袭击行动中，十多名队员壮烈牺牲，一个突围，剩下这两名被抓了活口。

“说！你们的情报是从哪儿来的？”夏念如怒视着奄奄一息的游击战士。孔令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这个场面。

依旧是沉默。

“再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夏念如命令。

其中一人脸上露出轻蔑的笑，从他的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走狗！”

“给我打！”夏念如忽的站起来。

“慢着。”一直没做声的孔令俊发话了，“***都是硬骨头，打也打不出个屁来。干脆，一枪解决算了。”她转过头，“念如，你把这件事情办了吧。”

夏念如马上点头：“好，我叫几个弟兄把他们拖出去……”

“诶……”孔令俊摇头，“就这里解决了。念如，这个事情你来亲自办，也给底下的弟兄们树个榜样。”说完，递过来一把手枪。

夏念如拿过手枪，打开保险，枪在手中一转，眨眼就对准面前的犯人。

“哈哈哈——来吧，往这里打！”刚才还没有一丝力气，现在却变得生龙活虎，烙得通红的胸膛往前一挺，“我没死在鬼子枪下，反倒死在你们这群走狗手上。来吧，开枪吧！”

夏念如脸色铁青，扣动扳机。

日期：2004-09-17 12:01:14

“呵呵，念如，我很赞赏你的忠心。不过，再让他们多活两天，我可不想看到死人躺在我面前。”孔令俊起身，推门而出。

傍晚，清音忙着收拾包裹，蒋修文在教育厅参加常委会，还没回家。保姆带着孩子在客厅里玩耍。清音关上房门，整理出相关文件资料，付之一炬。火光熊熊燃烧。清音对着跳动的火舌发了一会愣，今天晚上该是打发保姆走的时候了。虽然作为一名革命工作者，不应该有太多牵绊。离别的伤感还是扰乱了清音的心思。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大半年，最终什么也没带走。仿佛绕了一个圈，又回去了。这个圈还残缺不堪。

电话响了。夏念如打来的，她正在楼下。清音披上外套，走下楼。

和往常不一样，夏念如今天穿戴得很清爽，白色上衣，蓝色长裤，头发束了个结，搭在背上。

两人沿着霞飞路往东走。风吹在脸上，泛起丝丝凉意。梧桐树叶都掉光了，零落的枝桠掩映着静默的房屋，宛若一道天然屏障。

“听说修文去买船票？怎么，你们要走？”

“我们能去哪儿？他帮朋友看的。”清音轻描淡写。

“抗战就要胜利了，你也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安安稳稳过日子吧。”夏念如好言相劝。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过安稳日子吗？”清音讥讽道。

“不管怎么说，你有这么大家子人。放着好日子不过，折腾什么呢？”

“呵呵，我一直都想过安稳日子。问题是你们不让我们过啊。”

夏念如沉默一会，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二小姐也问过我，现在又轮上你了。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的手上预备再沾上多少人的鲜血？”

夏念如摇头：“你现在说话越多刺了。我么？原本就安分不来。不是别人杀了我就是我杀了别人。横竖就是杀来杀去的。一个人倒也自由。”

清音停下脚步：“等到哪天你把人都杀光了，就该你自己了。”

夏念如认真的问：“你还在想我死？”

清音笑了：“如果可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我真希望如此。”

“你真狠心。不过，要是我真死了，你会记起我吗？”

清音一字一顿：“我早就忘了，谈什么记起？”

“那就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当这个人不存在。生命本来就是虚幻的，死去的人会到他应该去的地方，活着的人，只管好好活着，也不辜负这无边景色。”

“景色？我看到的只有衰败的破落和残忍的杀戮。”

“会好起来的。清音，等抗战胜利了，中国也就太平了。”

“听说尊敬的蒋委员长已经在集结兵马，你却在这里大谈太平，恐怕不大妥当吧。当心别让你的主人听到了。”

“呵呵，总有一些地方是太平的，你呢，就往那太平的地方去就是了。管外面怎么枪林弹雨呢？”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找个世外桃源躲起来。而你，继续你伟大的杀戮事业。一直杀到只剩下我们这些听话的良臣顺民？”

夏念如无奈的笑笑：“随便你怎么说，你总是有理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清音，自从这次见面后，你一直都没对我说过实话呢。”

“你要听什么？”

夏念如沉吟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月亮升到树枝顶端，象是被大树托起来的。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拖着两道长长的影子。不知道月宫里的嫦娥是否还在酿造甘甜的桂花酒，大概是没有了。大地上的人们，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再也闻不到酒的飘香。

就在苏南游击队因为假情报而遭受重大损失的第二天，那批延迟到达的军火安全运至上海龙华。在探明详实情报之后，组织决定再次展开突袭行动。

日期：2004-09-18 08:50:22

与此同时，清音又收到一封加急电。组织命令马上转移。接到命令的当天晚上，一个神秘人物再次出现在清音的门外，放下一个包裹，敲响房门。

等清音打开门，那人又不知去向。清音迅速拿起包裹，锁上门。包裹里是两套灰黑的土布衣服，另外一套小孩的，也是素净暗淡。按照船票日期，第二天凌晨就该出发。

清音收拾好包袱，除了少许细软，就是几样换洗的内衣和一个木匣子。清音看着那个木匣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收进了包袱。

由于长期紧张劳累，蒋修文很快入睡。清音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暗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狂风夹杂着雨点打在玻璃上，四分五裂。缝隙透进来一股凉风，清音打了个寒战。

西南方向，有一团绯红的火光冲天而起。枪声由远及近，从零落的断声发展到密集的扫射。清音走到客厅，打开窗户。雨点汹涌的打进来。枪声仿佛就在耳边。清音想了想，抓起衣架上的外套，走出门。

刚下楼梯，一辆辆军车从马路呼啸而过。清音躲在门后数了一下，大约有二十辆。平日那些游荡在大楼周围的特务也早已不知去向。大概也去赶闹热了。这正是离开的好时机。想到这里，清音转身上楼。